這其實是極為怪異的,但無論是林暮遲還是杜越都沒有心思去注意,他們緊盯着安言,就看見omega身形忽閃,一把掐住血連心的脖子,将它提起。
“好孩子。”Aaron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
而已經處于成熟期的血連心,面對安言竟然毫無還手能力,四肢在空中不斷掙紮着,擠出憤怒的低吼,忽然一陣帶着腐朽味道的怪風刮起,林暮遲和杜越同時屏住呼吸,随着一旁的Aaron輕輕揮手,所有的味道就都被隔絕在外。
“你們是安言的朋友,也是實驗室的貴客,要是讓你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傷,我的乖孩子會生氣的。”
草了,最煩僞君子。杜越氣得想把他當場撕了。
怪風來自于血連心,所有風力都集中吹向安言那裡,鉗住血連心脖頸的手一松,林暮遲心頭一緊,以為安言受了傷,但旋即血連心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飛,接連撞塌兩面牆壁才落地,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夾雜着内髒碎塊。
這一擊正好将這裡和培養池所在的地方打通,衆人暴露在腐毒藤攻擊範圍内,随着血連心一聲咆哮,所有分莖直沖安言而去。
另一頭楚亦力竭倒地,藤蔓卻急轉撤離,他意識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咬着後槽牙站起來,從背包裡抓了一瓶補充體力的營養劑直接倒入口中,緊随藤蔓離開的方向前行。
哪怕他的力量在此時此刻如此微小,林暮遲還是頂着重壓操縱異能斬斷一根想要襲擊安言的藤蔓,但安言顯然并不需要任何幫助。
随着他擡手一握,培養池底像是炸開了一枚炸彈,一聲巨響,驚起數米水浪,所有飛濺出來的水流凝成一把把利刃,從根源割斷所有意圖攻擊安言的藤蔓,此前讓他們狼狽不已,束手無策的腐毒藤,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安言碾壓。
大批攀附在四周牆面的分莖齊齊枯萎,形成一灘灘墨色粘液。
Aaron拍了拍手:“做得很好,孩子,徹底除掉它們吧。”
“安言!”杜越強行出聲,肺部被擠壓得更狠,噴出一口血沫,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不是他的作品,不是他的武器,你醒醒!”
他甯可死在這些東西手下,也不想看見安言毫無神智,像一個隻會戰鬥的機器,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安言,這也不會是安言想看到的自己。
Aaron起初不以為然,直到看見omega的動作似乎真的随着杜越的話停下動作,嘴角的弧度才淡了淡。
他冷聲道:“001,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
安言的背影顫了顫,良久,還是繼續執行指令。
Aaron這才轉移目光,決定給這位沒有禮貌的客人一點教訓。
就在這時,一股磅礴的精神力突襲而來,放在平時這點精神力根本不可能對Aaron造成影響,然而他從始至終都未把這些人放在眼裡,竟然真有一瞬晃神。
那隻是約莫零點一秒的失控,然而林暮遲早有準備,無論是杜越突然的出聲還是楚亦的襲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Aaron腳下密密麻麻的鋼刺突起,雖在即将接觸到他的瞬間就失去異能控制,但他鞋尖上的真皮還是被蹭破一塊。
他徹底冷了臉:“既然不想安安分分當客人,001,好好管教你的朋友。”
楚亦來得最晚,根本不知道001是誰,直到他被身後一道水柱打中,吐出一口血沫,轉頭對上omega那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像是鑲嵌了世界上最名貴的綠寶石。
明明上一次見面,安言還為他落淚,然而再次相見,等來的不是劫後逢生的欣喜,而是如同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
他喃喃道:“安言?”
腐毒藤已除,樓闆牆壁中不斷滲出它腐化的粘液,Aaron記着自己的目的,平心靜氣,沒再管他們之間的小打小鬧,轉身離開。
杜越想要跟上去,卻被安言擋住。
連被喪屍群圍攻都沒讓他如此受傷過,他雙眼猩紅,“你不認識我了嗎?你說過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
安言眨了眨眼,似乎有一瞬迷茫,林暮遲趁着這一秒的走神閃身突破他的阻攔,朝Aaron追去。
他很快反應過來,身形微動,再次擋住對方前進的步伐,本欲出手,卻不知為何,水流聚在半空中又散開,灑落一地。
林暮遲卻不像杜越和楚亦那樣隻挨打不動手,水系異能又不止安言有,他如法炮制,竟然召喚水柱想要攻擊安言。
杜越和楚亦急了,一個大喊住手,另一個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去想要阻止林暮遲的動作。
林暮遲身體的各項機能早已耗到了底——就算是機器人,在經曆這麼多磨難後也得散架。
強行催動異能隻會使他自己的傷勢更重,不用誰來阻止,他連彙聚水流都做不到。
原先打落注射器掙出來的撕裂傷在短暫凝固後再次崩開,帶着alpha信息素的鮮血從護臂中溢出,源源不斷地滴落在地面。
“為什麼是苦橙葉?”安言無厘頭地問。
他不像清醒的模樣,楚亦和杜越對視一眼,滿腹疑問不知從何問起。
林暮遲啞聲反問:“那應該是什麼?”
“應該是...”安言話至一半,像是陷入某種回憶。
記憶裡,約莫十五六歲的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無精打采地在蕩秋千。
忽然身後有人輕輕推了他一把,帶着他蕩起來。
他回頭,看見要比現在青澀一些的林暮遲,應該是剛沖洗過,頭發還有些濕。
“今天新入學,怎麼不開心?”林暮遲問。
他悶悶不樂地小聲嘟囔:“在禮堂聽演講的時候,有同學信息素失控,就坐在我旁邊,害得我也沒收住,結果招來了一堆蜜蜂...”
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笑:“小甜橙确實招蜂引蝶。”
他氣道:“你還笑我!像你們這些雪松味的哪裡懂我們做橙子的苦,好多蟲子都喜歡圍着我們飛。”
“要不是杜越剛好過來找我,就要丢大人了。”
安言喜歡待在花園,卻有些怕蟲。
薄荷能驅蟲,盡管作為alpha不能随意釋放信息素,但他身上常帶着薄荷味的驅蟲水,專為怕蟲的安言準備。
身後的人不笑了,隻是意味不明地說:“杜越今日缺席射擊訓練,原來是去聽你們的入學典禮?”
“我會如實告訴杜伯伯的。”
“别呀...”
回憶在這裡止住,安言驟然回神,身體一輕,就要軟綿綿倒下去。
他無意識吐出兩個字:
“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