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苒享受着魚湯,待到喝完已過了兩刻鐘,她趕忙收拾好食盒,去到羅漢榻旁坐下,默不作聲地幹活兒。
季塵禹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茉苒想說聲謝謝,還想問年後娘子們離府的事,可按照她對季塵禹的了解,他說不定會心生疑慮,定要将她問個徹底。
索性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閉口不言,等時機到了,自然知曉答案。
她不能急。
“大人?”茉苒輕聲喊道,季塵禹沒做聲,她便當他入睡了,于是悄聲離去。
第二日,季塵禹未睜眼,卻已經醒來了,他在想昨夜睡過去的事——原來付茉苒隻要在他身邊,他便能睡過去。
見鬼。
季塵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是何緣由,隻能改明兒去宮裡問問禦醫。
他一起身,窗子“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随即跳進來一道身影。
江大福喜形于色,神情亢奮,“主子,窦狗有動靜了!”
“你跳窗的毛病還能不能改?”季塵禹揉着額頭,“他在哪?”
“就在上京,我看到他背影了!”江大福神叨叨地湊過來,“主子,雖沒看到正臉,但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他。”
季塵禹沉思片刻,甩了甩袖子,“再找些人将穗兒院子盯緊,這次定要将人抓住。”
“保證将窦狗綁到主子面前,”江大福咬牙切齒,又是磨拳,又是搓掌,“狗東西,讓他去敵國當細作,他倒好,享起天倫之樂來了,嘿!還和公主好上了!”
季塵禹睨着他,譏笑道:“我可沒覺得你這憤激的樣子是在表忠心,倒是在妒忌人家窦琮。”
“我、我妒忌他???”江大福被人戳穿死不承認,臉漲得通紅,叉着手義憤填膺道:“怎麼可能!我這人知恩圖報,主子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無異心!”
“要是當初你派我去,我絕對不會中了敵方的美人計,呵,公主?我壓根看不上!”
季塵禹笑而不答,去卧房套上官服,“年後便讓乳娘們離開吧,封好她們的嘴。”
“是,”江大福自覺替他整理華麗繁複的官服,眼珠子骨碌一轉,“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窦狗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所以前幾日才讓人安排乳娘們離府的事。”
“窦琮重情義,孩子在我手上一天,他遲早會回來,眼下年關将至,隻是猜想他會回來看一眼這個沒見過面的孩子罷了。”
“主子神機妙算。”江大福敬佩季塵禹的推算,卻又不服他對窦琮的贊揚,“窦狗要真重情義,就該回來交代一切,而不是背着我們私通敵國公主。”
季塵禹神情寡淡看了眼江大福,“你以為窦琮留在敵國,我朝邊境為何還一直安然無恙,有幾次甚至破了敵方突襲。”
江大福恍然,“他在偷送情報?”
“應該是他。”
“那他為何不敢露面,”江大福道,“我看他心裡還是有鬼。”
為何不敢露面?
季塵禹也想知道,所以才會一直把穗兒冒險留在府上,可有些話和江大福這種少根筋的人解釋起來費勁,不如把猜想留在見到窦琮的那天再說。
季塵禹上朝去了,江大福動作神速,立即安排了人到穗兒院子。
*
“沒發現我們院門前老有人走動嗎?”趙明珠察覺幾天了,終于忍不住将這事拿出來說道。
方娘子不以為意道:“以後照顧小姐的就不是我們了,自然是要找些人過來熟悉下。”
趙明珠搖搖頭否認她這個說法,“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可能。”
方娘子啞言,卻沒深想,“嗐,你管這麼多作甚。”
“也是,”趙明珠從院門前移開身影,坐到蓉葉旁邊,“茉苒和桃笙去哪了?”
蓉葉手裡抱着桃笙的孩子,正逗雙雙玩,回她:“廚房,教人做饅頭。”
趙明珠:“教誰?桃笙?我們不是都學會了嗎?”
“教府裡的丫鬟婆子,說要改得精細點,開年出府後賣給有錢人。”
“賣給誰?”趙明珠問,“茉苒不是要行醫看病嘛,改賣饅頭了?”
蓉葉不耐煩道,“我哪曉得。”
趙明珠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往院門外去,“我也要去學賣饅頭。”
蓉葉:“......”
到了廚房,趙明珠以為隻有寥寥幾人,誰知還有一群大漢廚子,以及不知道哪些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将茉苒團團圍住,隻能看到她時有時無的木簪子。
“...可以加山茱萸溫補,你們看,山茱萸長這樣,随處可見,”茉苒低着頭翻書,模樣認真,“别看它滿山都是,可對于女子癸水紊亂、帶下病以及安胎,都有效果,用法全寫在這了...”
趙明珠聽得面紅耳赤,廚子都是些男子,還有未出閣的年輕女子,她怎能不顧及旁人所想就這樣随口說了出來。
她想要擠進去制止茉苒,可紋絲不動,才看到旁邊站着個高大龐碩的胖廚子,正聽得入神。
“你、你也有女病啊?”趙明珠沒道理地一問,周秋直翻白眼,驕傲道:“我替我媳婦聽的,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