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帷帽中的人輕笑,“姑娘擅自揭我的面紗,看見了我的臉,做噩夢是在所難免的。”
說着,他又将右手的食指與無名指指尖浸入面前的茶杯,手指一翻一挑,上面的液體便精準濺到了江媛愛的眼睛裡。
雙目又傳來一陣熟悉的熱疼,可奇異的是,剛剛夢境中蕭楠的腦袋被攪碎的畫面居然也随之模糊了一分。
“肉身的疼痛固然難捱,但若不用這無憂水讓姑娘忘記我的臉,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從噩夢中醒來了呢。”
他又将茶杯向前推,“如今,姑娘既已忘了我的臉,再喝下這杯茶,就可以連同剛剛的噩夢一起忘卻。”
“自此,無憂無慮……”
“亦會變得無想無思,直至五官從面上自然脫離,堕為無相。”
一柄黑色的劍直直插入茶杯,在擊碎杯子的同時,裡面的液體也被劍身上纏繞着的死靈盡數吞噬。
秦鶴九一手握住劍柄,另一隻手卻僵在身體的另一邊,不知如何擺放。
“無相有何不好?舍棄自我,在神主的庇佑下将意識升華,自此小我入大我,以己化蒼生。”
被擊碎的茶杯眨眼間複原,其中的茶水更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又逸散出清幽茶香。
僵持的氛圍中,陳可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暗中對秦鶴九做出一個允許你去談戀愛了快點滾的口型後将他擠走,臉上堆起虛假谄媚的笑。
“恭喜這位客人~您可是本次白日第一位進店的客人哦~~接下來将由我親自為您提供vvvvip服務…請問該怎麼稱呼您?”
“叫我琴,不,叫我白鶴公子便好。”
聽見那個字,秦鶴九幾乎是落荒而逃似的狼狽離開。
身後仍舊不停傳來陳可套話的聲音,“唉呀,早些便瞧見您氣宇不凡,不知公子是從何處來?”
“姑娘可曾聽聞,哈諾伊塔……”
不知不覺間,秦鶴九已經走到了蕭楠的身邊,迎着他疑惑的視線厚着臉皮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那邊很熱鬧,是江媛愛帶進來的那位客人很難對付嗎?”
“不算,陳可會處理好的。”
一問一答結束,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許是先前在憶鏡中相伴的歲月打動了少年的心,又或者是秦鶴九此時的神色實在太過反常。
沒等他沒話找話,蕭楠率先開口問道,“你…還好嗎?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聽見心上人出聲詢問,話裡話外還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男人的心裡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下來。
“沒有,我很好…對了,之前在憶鏡裡……”“莉莉姐和我一起進去憶鏡找你,可是她到現在都沒出來。”
“……”
該死,怎麼又是那個溫莉莉,真是陰魂不散。
沒等他想好怎麼把話題轉移到别的地方,面前的人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救她出來?我問過宋然,他說這裡隻有你懂的歪門邪道最多,揍人揍鬼最厲害。你一定有辦法能幫我找到她的,對嗎?”
或許蕭楠自己都未曾察覺,他說這句話時就像在憶鏡中他求那位“秦大哥”幫自己念信時一般,乞求中摻雜着一些刻意的委屈,聽上去像是在撒嬌。
至于秦鶴九聽到這句話是怎麼想的?“……幫我……你懂得最多最厲害……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那當然了。”
老婆誇他當然得應下來,至于怎麼誇的你們别管,秦鶴九有他自己的節奏。
遠處,坐在vvvvip專屬座位上的白鶴公子如同做了皇帝一般,指揮着陳可江媛愛和其他玩家一起把七号店當做廠家源頭大肆采買,身為中間商負責人的蕭楠幾次因進賬提示音分神,在調了下系統設置後才不受幹擾的繼續與秦鶴九談話。
隔着面紗,他肆無忌憚的打量着櫃台處的兩人,“啧啧啧,可憐的小貓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阿荷姊,現在還不到提醒我的時間,我可沒忘記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就在江媛愛累死累活拎着五大袋打包好的垃圾打算交給冤大頭清倉時,白鶴公子的身形消失不見,空蕩蕩的vvvvip專座上隻留下一塊令牌。
“這寫的啥,南琴元君?管他什麼元不元君不君的,小楠!剛那個客人走之前付錢了沒?!”
“付了付了。”
“那還差不多,沒逃單就好…不對,客人付了錢但是不要的東西我們還能放回去重新賣嗎?”
陳可:“你傻呀,不放回去接着賣難道你放把火插根香給他燒過去嗎?”
這倒也是。
無人察覺的地方,陳可背在身後的手中握着個茶杯。片刻後,她将茶杯放進了自己的遊戲背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