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漫長的朝聖路。”
母體十月懷胎,智慧随身軀一同孕育。
無論是初生者的啼哭,全智者對生命的探讨,又或是将死者回顧一生,臨終的結語。
剝去他們的皮,削盡他們的肉,扒開骨與骨間的縫隙。
随心髒一同搏動的,是一顆顆外觀、構造幾乎無差的大腦。
“如若意識取決于先天構造,思考取決于靈魂深度。那失去肉|體,失去靈魂的我們又是什麼呢?”
你們是怪物。她說。
血肉相聚構造出一顆渾圓,攜着恨與愧疚的魂靈在此被反複吞食,思緒受滾燙的熱油洗禮。
“為什麼我們要經受如此折磨?為什麼我們要承受此般苦痛?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們!”
因為你們有罪。她說。
渾濁、麻木、恒久不變的隻有痛苦。
“因為…我們有罪?”
她輕聲笑,黑色的污泥上随之生長出黑色的花。而當花香沁入污泥,一段本不存在的記憶像利刃般切割開僞善的逃避。
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狩獵,槍口對準的卻并非野獸,而是白鴿為保護他們不曾設防的後背。
有人抗拒,有人不忍,有人無謂。相同的是,他們都在看見那把槍時保持了沉默。
槍響過後,純白被鮮血染紅。他回過頭,眼中的茫然與無助又将他們深深刺痛。
可,痛在哪?道德?尊嚴?底線?還是…良心?
如若他們還有一絲類似于良知的東西存在,就絕不會默許那場狩獵的發生。
他們沒有。
于死者而言,他們每個人都稱不上無辜。
更何況在白鴿死後,他們每個人又都分到了一根染血的羽毛。
那是對行兇者的嘉獎,是狩獵善良的戰利品。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我害了他,是我們害了他……”
我們應受如此折磨,我們應受此般苦痛。
因為我們有罪。
我們披着人皮,卻無人心。
“我們應該贖罪,我們應該對自己的惡行負責。如果這是他希望的,我們會接受。”
呵,你倒是敏銳。她說。
他怎忍心見你們受這般苦楚?你們的自我感動,自我折磨,又于贖罪何益?她說。
那熱油地獄,本就是你們為自己準備的。她說。
……
哭泣、悲鳴。即便已經失去了人類的身軀,他們仍習慣以這種方式宣洩自己的情緒。
“我們想要贖罪,我們願意做任何事……”
我便是為此而來。她說。
不過,與魔女交易,總該付出些許代價。
贖罪之前,你們或許該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種罪行?她說。
“背叛?”“盲從?”“冷漠?”
錯,全錯。她說。
*偉大的*魔女對這些愚蠢的回答表示出不屑,擡手,天地幻做兩面無邊的鏡。
看看你們如今的模樣吧,她說。
你們是不可雕琢的朽木,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是智慧之污,是思想之垢。
你們錯在平庸,錯在無能。因為你們的弱小,你們無力去選擇自己的立場,無力擠進那片聚光燈下的舞台。
你們的思考比順應本能而行的蝼蟻更加可悲,因為它除了讓你們感到痛苦,再無意義。
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想愛他,卻眼睜睜看着他死去?
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想和他撇清關系,卻到死都不肯放下他的屍體,祈求自己能在他的庇佑下苟活?
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想恨他,卻終日活在悔恨下,想通過折磨自己來償還他的恩情?
什麼背叛,什麼盲從,什麼冷漠,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出于自己的本心。
多麼可悲啊,愛不純粹,恨亦如此,你們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權支配。隻因你們生來平凡,生來便低他人一等。
如何才能贖清平庸的原罪?她問。
隻需一場,超乎常理的實驗。她答。
你們想變聰明嗎?她又問,這回卻不需要知曉問題的答案。
她說:
看着我的眼睛,然後盛放。
……
就像是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奇妙把戲。,不可名狀的力量将黑泥塑造成女性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