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着，但他也已經死了。

綜上種種，他最終選擇了放棄自己作為人的意識，從精神層面親手殺死了自己，由魔法為他塑造的新身體則變成了一個不會思考，隻為生命這項運動的過程由衷喜悅的大蟲子。

“我感受到了，他死去時的絕望，可我卻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幫不了他……”

蕭楠的表情仍舊頹喪，但一些話說出口後，心中居然也覺得輕松了不少。

輕輕從溫莉莉的懷中掙脫，微弱的光芒閃過。這是他第一次在副本二層變身。

溫莉莉眨了眨眼，面前的白發少女仍舊如初見時一般聖潔，細看卻又覺得與先前有什麼地方不同，說不出來。

蕭楠閉上眼，睫毛低垂的樣子，莫名生出幾分淡漠慈悲的神性。

他的左手抱在胸前，右手伸出手心向下。白色的法陣出現，在地上變大發光，順時針進行旋轉。

光芒很快消散，法陣的中央則出現了一隻比現實中毛毛蟲要大上百倍的人蟲——一張男人的臉，一隻巨大的毛毛蟲身體和很多隻腳。

溫莉莉：……

看上去好惡心是可以說的嗎？

“嚴格意義上講，他現在應該和小白一樣，算是我的……召喚物。”

溫莉莉：“殺了他吧，下不去手的話我可以幫你。”

蕭楠：“他…诶诶诶诶？不是你先把劍放下啊啊啊啊！”

溫莉莉：“别攔着我！姐這就幫你斬了這個孽物！我會給他一個痛快…”

話還沒說完，人蟲睜開了眼，朝她吐了口口水。

溫莉莉：……

蕭楠：……

完，蟲命無。

“不對不對，刀下留蟲！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快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把他剁碎了塞進鬼商罐子裡面換錢！”

溫莉莉重重的哼了一聲，手中的寶劍很快又變回塔羅牌的模樣。

也是在趁着蕭楠被寶劍變牌吸引的空檔，她又不着痕迹的去偷看他的反應。

确定他的表情确切變得鮮活靈動起來之後，她才算是稍稍安心。

殺蟲隻是做戲，如果讓蕭楠繼續維持剛剛那種死氣沉沉的狀态，她總擔心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蕭楠不知道啊，此時他正揪着裙子，白色的長發搖啊搖晃啊晃，臉頰紅撲撲的，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你别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光精靈就是我通過他的身體演化變出來的。”

“剛剛那十幾隻光精靈在外面幫了不少玩家吸血，雖然血液他們沒有監守自盜，但那些負面情感他們都吃了不少，吃不下的那些才轉移到我身上的……”

眼瞅着溫莉莉眉頭一緊，蕭楠抹了把汗趕忙找補，“不過這個不是重點啦，重點是，重點是那些情感被他們吃進去以後，小蟲又恢複出一點意識了。”

“小蟲？你管那麼惡心的東西叫小蟲？”

呸，腳邊又是一口白痰襲來。

好在這回蕭楠眼疾手快召喚出一個光精靈替溫莉莉擋住，然後又火速把人蟲…不，把小蟲召喚了回去。

溫莉莉：“……他最好是能幫我們一路飛到副本頂層，否則我看他的命就沒留下來的必要了。”

“他可以！”

“什麼？”

她看着蕭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少年的眼中像是有星星在閃。

“你聽我說，就是在他剛恢複意識不久後，我看見他身上出現屬性面闆了。”

少年叽叽喳喳的說着，像是在展示自己新發現的寶物。

“他能進化诶，他居然能進化诶！”

“若蟲期的能力是治愈，這段時間吸收足夠的痛苦和絕望後會進入蛹期。蛹的能力是防護，相對若蟲期較弱，但還會保留一些基礎的治愈能力。”

“最最重要的是，等到他破繭之後，他會變得非常非常非常厲害。系統給到的評級是A級，比我們這個副本的等級還高诶，他肯定可以幫我們…莉莉姐，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與此同時，臉色一變的不止是溫莉莉，還有樓下假意閉目養神的秦鶴九。

“用痛苦滋育出的蝴蝶，難道真的是……”秦鶴九低聲喃喃着，“不，還不能确定，破繭變成蛾子也有可能。”

“老大？你在說什麼？”

“吳伊雪，你不是去統計其餘門店玩家的分組情況了嗎？”

“嗐，那都已經是十分鐘之前的事了…對了，店長讓我過來告訴你一聲，天要黑了，準備準備出來接客吧。”

話傳到，她轉身欲走，又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繼續說道。

“對了，還有一句話來着，不過我不确定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他說什麼，是金子就會發光的，你們在最後關頭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以及……”

畫面切回五分鐘前，那個黑影從櫃子裡摸出一個紙疊的金元寶，将它親手送進了吳伊雪的手中。

“時間在這裡同樣是金錢，一旦有機會離開，無需等待。否則将……”

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