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好說，秦鶴九自然是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九世輪回，千年閱曆，他動動胡須就能猜到那些小妖小鬼們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礙于這麼長時間僞裝成人類的習慣，即使明知那門口鬼術是為了吸引人注意力而布置的障眼法，大家都被術法所吸引，他也不能一個人表現的太過例外。

想來等降眼法結束後，他們各自準備做回原先做的事時，那鬼便會出其不易挑個人在他面前現身，對他驚吓一番。

會選擇誰呢?

首先排除自己，其二是宋然，剩下的人裡面陳可被突會素質十連，吳伊雪已經反應過三次突臉并且在半秒内率先出拳戰績可查。

小楠的話，這孩子應該會被吓到吧，那可不太妙，我得……

秦鶴九扭頭，恰好對上了頂着一張死老頭臉的小楠同學。

“秦哥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面色青紫的死老頭白眼像陀螺一樣正在瘋狂翻轉。

秦鶴九：……

“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怎麼這麼看着我…”軟糯糯還帶點委屈的溫柔聲音，秦某人的春心剛開始蕩漾，就看見那老頭張大嘴嘟起上下唇用舌頭舔自己的門牙。

秦鶴九：……

“秦哥…”“我錯了您老人家快下來吧我給您賠個不是。”“诶?”

空氣中傳出一聲不屑且得意的哼。蕭楠向身後扭頭，一個高大的無面黑影在沙發後站了起來。

他平靜地站在那裡，像路邊筆直的街燈，又更像光照下街燈落寞的孤影。

“準備好，迎接黑夜了嗎?”

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各個店鋪的門都被整齊推開。店門大敞，從外向裡看卻隻能看見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

「請所有玩家于半小時内選擇工作的店鋪，逾期者後果自負。」

鬼仕女的聲音傳遍副本，與此同時，已經有膽子大的玩家嘗試和走出門的鬼影進行交談。

“您好，我們想和您的店鋪……?”

那具黑色的身影比以往在任何一個副本中看見的都要高大。

當黑影們閉上嘴，沉默着，不再巧舌如黃地哄騙玩家們跳進消費陷阱裡，玩家才終于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外貌的差異，種族的隔閡，與非人類共處和靠近帶來的恐懼在這一刻已達到頂峰。

她鼓起勇氣上前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複。黑影一言不發，隻是伸出手，用指節在他身邊那張白色的牌子上敲了敲。

“這上面寫得有字?我看看……開什麼玩笑！”

店内，吳伊雪扯着嗓門發出怒吼， “交不出兩千積分或者四個D級及以上的道具，就隻能簽一點權利都沒有的賣身合同?！你他爸的是把自己當奴隸主還是資本家?我□□爸了個****！”

陳可輕輕拍她的手臂安撫，上前一步攔在她的身前，“别急着發火，稍安勿躁……七老闆，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可不太一樣啊。不管是兩千積分，還是四個D級道具，好像哪個都和‘很小的代價’不大沾邊吧？”

“您是商人，玩家是顧客，先前再怎麼騙怎麼坑都好，不鬧到明面上，大家都還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和氣生财。但你要是趁這種關頭明目張膽的吃人血饅頭，玩家們也非個個都是好拿好捏的軟柿子。”

說着，她身後的吳伊雪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纏着符紙的沖鋒槍，宋然的身邊也湧現出黑煙環繞。

蕭楠隐隐覺得有些不妙，但看了眼秦鶴九，又看了眼溫莉莉，見兩人都沒什麼反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說我吃人血饅頭?哼！”

鬼影飄向陳可的方向，平整的黑面上冒出一張滄桑的，憤怒的人臉。

“眼眶裡面挂倆蛋當擺沒。積分和道具後面還寫了什麼你們裝作看不見是嗎?看不見我就念給你聽，上述兩種方式條件均不滿足者，可選擇……”

“割肉或者放血也能換取等價資源？隊長，割我的肉吧。一隻手那麼多的肉就夠一個人簽合同，我把整條胳膊削下來給他，肯定夠我們隊…”

“閉嘴。”

穿着風衣的女人打斷了他的話，揪住他的耳朵湊近小聲說道，“攻略組那邊都還沒出結果，輪得到你現在做決定逞英雄了？别這麼容易在外人面前暴露你自愈能力強的事。真到迫不得已要你獻身的情況，前提也是他們給的好處值得讓你被千刀萬剮。”

一米八的漢子臉色瞬間煞白， “淩姐，我就尋思割條手來着，沒想被千刀萬剮啊……”

“閉嘴吧你！”

搖椅輕晃，鬼影背對着店裡所有人，淡淡開口道， “我說過，簽訂合同隻需要付出一點很小的代價。要麼每個人割隻手割隻腳，通關副本時系統自然會把你們殘疾的身軀恢複。或者再激進點，優勝劣汰，一具屍體少說也夠十幾個人簽合同了吧？不論你現在在這裡想什麼顧慮什麼，外面可是已經有人行動起來了。”

“說到這裡，我不妨再給你們透個底，在倒計時截止五分鐘前，系統會讓我們推出比一隻手代價更小，但僅保留一部分權利的閹割版合同，你說到時候，願意簽的人會比現在少嗎？”

說着，鬼影從搖椅上起身，向門的方向大步走去。走到門口的黑暗處時，他的腳步頓住，又說道，“另外，我希望你們搞清楚一點。過去的副本裡，每位鬼影商人都是本本分分行商，隻圖積分，不謀性命。就算是放貸，你又哪次見我們要玩家拿血肉作押了？話止于此，再多說一句都是白費功夫。”

陳可不再說話，在看了一眼秦鶴九之後，喚出一塊虛拟屏幕和鍵盤敲打起來。

鬼影見他們沒了異議，伸出腳，半個身體已經沒入了黑暗之中。

“請等一下。”

“嗯？”

“除了肢體，血液也可以作為支付的代價對吧？”

“當然，不過需要的血液至少要占契約者身體總量的五分之一，我們這裡可沒有專業的抽血設備，失血過多了也沒有人幫你們搶救……嗯？”

一隻隻圓滾滾的白色毛團漂浮在蕭楠身邊，少年用臉輕輕蹭着它們，露出單純而無害的笑。

“我覺得和斷手斷腳相比，隻是變成傻子一會應該沒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