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韋斯萊的話還沒說完,拘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發出一聲比必要更響的吱呀聲——莉拉有理由懷疑,這扇門被專門設計成會在最戲劇性的時刻發出這種聲音。
走進來的女巫穿着一套深灰色套裝,她的微笑就像是魔法部員工入職培訓中教授的那種——既不會太友好到被誤認為軟弱,也不會太冷淡到被投訴無禮。
“韋斯萊先生,”她說道,聲音像是被施了潤滑咒的機器,“感謝你的協助,但現在我們需要與萊斯特蘭奇小姐單獨談話。”
“邦斯女士,按照未成年巫師保護條例第四章第九節,萊斯特蘭奇小姐有權——”韋斯萊先生臉色微紅。
“特殊情況需要特殊處理,”邦斯打斷他,聲音依然平穩,“部長已經簽署了特别許可。”
啊,特别許可,莉拉在心裡冷笑,魔法部官員最喜歡的那種□□,能打開任何道德或法律的鎖。
亞瑟·韋斯萊看起來像是剛吞下了一顆特别酸的檸檬雪寶。他輕輕地将小宇航員玩具還給莉拉,手指在傳遞的過程中短暫地握了握她的手:“記住,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要求他們通知我。”
莉拉點點頭,試圖不去想為什麼這個幾小時前還完全不認識她的陌生人,現在卻表現得像是真的關心她的命運。
在萊斯特蘭奇莊園的十三年裡,她學到的最重要一課就是:沒有人真正關心你,除非他們想從你那裡得到什麼。
真是諷刺,她想。
前十三年裡,她就像一個沒人要的垃圾,被扔給一個幾乎不能稱為“家”的地方,和一個把她視為負擔的老婦人一起生活。現在突然之間,整個魔法部似乎都對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大堆從未見過的人排着隊來“關心”她的福祉。
如果不是處境如此糟糕,她幾乎要為這場鬧劇大笑出聲了。
當韋斯萊先生關上門離開後,拘留室裡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空氣似乎變得更稠密了,仿佛被施了某種增壓咒語。燈光好像也變得更加刺眼,照射在牆壁上的陰影變得更加銳利。莉拉知道這不僅僅是她的想象——魔法部的審訊室通常會被施加各種感知增強魔法,讓被審訊者感到不舒服和緊張。
邦斯坐在她對面,手中拿着厚厚的文件夾:“萊斯特蘭奇小姐,你在三個國家的魔法部都有案底,這是相當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特别是考慮到你才——”她故意看了一眼文件,仿佛需要确認,“——十三歲。”
莉拉露出一個看起來足夠無辜的微笑:“我總是提前完成作業。”
邦斯沒有被她的俏皮話逗樂:“讓我們看看:在德姆斯特朗,你因為——”她翻開一頁,“——‘使用未經授權的黑魔法對抗級别高于你的學生,導緻該學生在校醫院住了三周’而被開除。”
“自衛,”莉拉立刻反駁,“那個七年級生先攻擊我的。而且那不是黑魔法,隻是一個強化版的蜇人咒,再加上一點創造性思維。”
“在德國,你因為在麻瓜電影院中——”邦斯皺眉,“——使所有銀幕上的角色開始對觀衆說話?”
莉拉聳聳肩:“我覺得那部電影劇情太無聊了,我隻是添加了一些互動元素。”
“在法國,你在埃菲爾鐵塔上空制造了一個巨大的——”邦斯停下來,眉頭皺得更緊,似乎懷疑文件上的内容是某種惡作劇,“——會唱法國國歌的幽靈投影?”
“那是藝術表達,”莉拉堅持道,“而且是愛國主義的表現。不知為何,法國人并不欣賞。”
邦斯啪地合上文件夾,眼中閃爍着一種莉拉無法完全解讀的光芒——可能是憤怒,也可能是某種不情願的欣賞:“萊斯特蘭奇小姐,你似乎将違法和違反魔法法規當成了某種遊戲。”
莉拉直視邦斯的眼睛:“而魔法部似乎将審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當成了某種嚴肅的國家安全事務。我們扯平了。”
她停頓了一下:“說真的,如果你們真的那麼關心我的行為,為什麼等到現在?”
“為什麼在德魯埃拉老夫人把我送到德姆斯特朗時,沒有人出面幹預?為什麼在我被開除後流落街頭時,沒有人來找我?”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她無法完全控制的苦澀,“哦,我明白了——隻有當我可能成為某種‘特殊情況’時,你們才會突然關心起來。”
空氣中的緊張氛圍幾乎變得可以觸摸,就在這時,門第三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進來的男人讓莉拉立刻感到一陣不寒而栗。并非因為他看起來特别吓人——事實上,他穿着非常整齊的西裝和長袍,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面部表情嚴肅但并不猙獰。但他周圍有一種莉拉能夠感知到的氣場,一種經曆過太多黑暗卻仍然選擇站在光明一側的人才會擁有的能量。
“克勞奇先生,”邦斯迅速站起來,聲音裡的驚訝顯而易見,“我們沒想到您會親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