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混進泥土嗆的晏荇雨皺起一張臉,摔倒地底下後壓着身體的疼痛,迅速爬起身,擡頭看着不明不白出現在眼前鶴發雞皮的老人。
厲聲道:“你是誰?”
晏舟芷看着面前眼中對她全是戒備的姑娘,深凹下去眼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削瘦的臉龐貼着皮骨,早沒了人像,她張開幹癟的嘴唇道:“吾是晏族長老之一,姑娘,你可以稱吾為晏老。”
她伸手将圍繞在人周身的藍蝶喚回手心,說道:“真是抱歉,不得不爾以這樣的方式與你見面。”
“想必你已經接觸到吾族孽子,晏潇淩。”
聽到對方說出這個名字,晏荇雨神情一愣,看着骨瘦如柴的老人貼在泥土壁上支撐身體,有聲無氣的與她說話,她且收起了自身的敵意,嗯聲應道。
晏舟芷繼續說道:“這也許是天命所然,你重生到吾孫身上,自然也要受下她所背負命數。”
“她的母親心軟養惡成禍,而她的女兒受她因果也短促了這一生。”
晏舟芷平靜的語氣說着不由還是一哽,她努自平複,慢慢道:“禍因禍果她們也都受了,吾們也都受了,吾知這是不情之請,但吾還是想求姑娘你,幫吾将這一切都結束吧。”
“求你,把晏潇淩殺了,讓困在這的萬千晏族人解脫。”
就算落到如此田地,老人說話自透着矜貴風骨,可就算如此,還是忍悲低語,求助于她,晏荇雨内心百感交集。
她問道:“困在這的晏族人是怎麼回事?”
晏舟芷想到這事便讓她止不住的叩心泣血,她哀聲道:“你剛剛遇到的蛾妖,是晏潇淩專門飼養的妖物,她将修士的頭顱砍下,由那蛾妖作為媒介,保存在其内,不僅能滋養蛾妖,還能控制住修士的頭顱重新與其他屍首相拼。”
“就得到一個聽話的人蠱并且保持住他們身前的武力。”
“玉瀾宮的所有人,都被她砍下來做了人蠱,這滿山的屍首,沒有一具全屍。”
晏荇雨聽到這,饒是她再漠然無情也忍不住動容,何況她本就厭極了晏潇淩,嫌惡道:“這個畜牲,真該死。”
晏舟芷眯着渾濁的眼,似回憶似悔恨,說道:“吾明明早就知她是傾覆晏族之人,卻還是沒有狠下心将她除之後快,才導緻吾的子子孫孫遭此橫禍。”
“吾也有責。”
她深歎一口氣:“還好老天還留吾這一口氣等到了姑娘你。”
說着她将周身的藍蝶聚攏在手心,化作一道光傳送給晏荇雨,說道:“吾知此行艱難,這乃我畢生的功力都将傳送給你,還望姑娘願幫吾一二。”
晏荇雨看着那道藍光倏的射進自己的身體,一霎仿佛忽上雲端,萬物在眼如蟻可控,俯覽天下之感的力量,讓她大驚不已。
看着本就枯瘦的老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下去,那快速消亡的生氣,讓她駭目驚心,晏荇雨大喊道:“拿回去,我不要你的靈力。”
她跑着向前試圖将靈力還回給對方,但不知為何盡然毫不起作用,看着快要氣絕的老人,她惱道:“哪有你這樣趕鴨子上架的。”
晏舟芷聞言隻是笑了笑,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晏荇雨無奈的看着這個犟傲的老人,回道:“晏荇雨。”
“原來也是吾晏家人。”
她笑着閉上了眼,貼在泥壁上的身子歪倒了下去,晏荇雨及時接住了對方,看到她的背脊上有數條拇指粗的藤蔓連接着老人的身體。
此時在逐漸萎縮枯朽和老人一起無聲無息,失去了生氣,晏荇雨靜靜看着這一切,恍若如夢讓她感到不真切。
耳後一道細微的聲響傳來,她警敏轉頭看到從黑影中走出來的人,她猶一怔,說道:“意蝾。”
看着靠在晏荇雨身上的老人,意蝾眸色一凝,她走上前伸手探去晏舟芷的氣息,發現了對方身體的異樣,但她已無力回天。
望向身旁的人,說道:“她和你說什麼了嗎?”
地底昏暗無光,人的情緒仿佛也陷進了了進去,在這狹隘的空間裡盤繞交錯。
晏荇雨思慮權衡之下,隻是将老人說的部分話告訴了對方。
見意蝾神情登時含怒憤氣而轉臉又變憂色,知她内心比她更是複雜,晏荇雨隻能暗耐下心中氣結,安撫道:“老人家已走,我們先且為她收殓立冢吧。”
“嗯。”
意蝾郁着眼,伸手運氣将晏舟芷的身體平擡在空中,斬斷她背脊上的藤蔓,令影魚清理掉人身上的泥濘扶平她的衣,将人包裹住埋藏進土中。
她又把泥壁上的藤蔓擰成一個小碑,立在地面,晏荇雨看對方将人安置好,在前拘拜道:“前輩,好生安息。”
轉頭見意蝾看着這個小碑不言不語,她拉起人手說道:“事已至此,我們盡力就好。”
“嗯,我知道。”
晏荇雨心裡還想着觀翡她們,說道:“意蝾你怎麼過來的,觀翡她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