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的可愛之處，裴子謙并不多計較。

隻是，他一向吃不習慣妖魔兩族的飯菜，注定是要讓她失望了。

裴子謙張了張嘴，剛想拒絕，就聽到她念念叨叨的聲音：“我還想着請你吃人間的飯菜呢，正好我也想去人間逛逛。”

這讓裴子謙打好的腹稿爛在了肚子裡。

“你不想去嗎？”桑青青看出了他剛剛不願意的表情，歎了口氣：“那就……”

“我沒有不願。”裴子謙抿着唇彎了彎，心裡也百轉千回地拐了一道又一道，“我隻是在想，既然是去人間，當然是我請你吃比較好。”

桑青青沒有說話，表情呆呆的。

裴子謙回望予以注目，并不催促，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哪能想到，剛剛他整個人都沐浴在懶洋洋的陽光底下，周身裹上一層溫柔的橙黃，連眸子都像是在輕柔的泉水當中浸了一陣一般，氤氲着點點星光。

她想說：真好看啊。

隻是，裴子謙好像會變得很害羞，于是她頓住了嘴，隻呆呆地欣賞着。

裴子謙看她遲遲不回過神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時候回過神來了吧。”

“哦哦哦，是……”

裴子謙已經走遠了。

桑青青也不惱，三步并作兩步跑了上去。

人妖魔三界雖然都處于這座山城，卻隐隐的有着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那便是各過各的。

人們鄙夷粗俗的妖魔，而妖魔也看不起整天把“雅”“俗”“妙不妙”“哉不哉”“之乎者也”擺在嘴邊的人類。

桑青青屬于體驗派。

雖然身邊的朋友們，家人都說人類不好，但是她還是很想跑去人間看看。隻是，據說人類不喜歡妖怪，所以她把裴子謙帶上當向導。

她此時覺得沒有比她更聰明的人了。

“覺得怎麼樣，有什麼區别嗎？”

裴子謙帶她在人間逛了一圈，最後給她買了一根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冰糖葫蘆吃。

把冰糖葫蘆遞給桑青青的時候，她眼底亮晶晶的，就差沒蹦出星星來了。

“冰糖葫蘆比我家樓下王爺爺賣的好吃多了。”

桑青青咂咂嘴，反複回味冰糖葫蘆的味道，腦海裡又記起王爺爺那一坨一坨融了糖也融了山楂的黑乎乎的糖堆。

“而且，大家也沒有我想的那麼讨厭妖魔嘛。”

裴子謙搖頭：“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是妖。”

“所以說，人還是害怕妖的嗎？那你為什麼不讨厭我？”桑青青歪着腦袋看他，此時心裡有十萬個為什麼。

“嗯？”裴子謙挑眉不應。

桑青青“哼”了一聲，昂着頭繼續往前走：“裝聽不見，真過分。”

裴子謙瞥她：“吃的也堵不上那張嘴？”

“好吧好吧。”桑青青後退一步，終于海闊天空。

隻是她吃東西的時候眼睛還在東瞟西望的，裴子謙不知道她在看什麼，隻循着她的視線一路看去。

“對了，人間有什麼好吃的菜式嗎？”

裴子謙這才明了，原來是又饞了。

但是……

他在人間的時候，也隻埋頭在山中修煉，極少下來逛集市。平時一日三餐有兩餐都是糊弄着吃，剩下那一餐多一道主食罷了。

桑青青看他又發怔，湊過去，一張臉在他眼前越放越大。

“子謙子謙？”

“别發呆啊。”桑青青感覺到他忽然有些淡淡的傷感，疑惑道：“難道是人間好吃的菜式太多了，你一時間選不過來？”

“沒關系。”她站起來，“我感覺那家店看起來蠻好吃的，我們走吧。”

“诶。”

她走了一半，又發現裴子謙呆在原地沒動，停了停，兜了個圈把他給拉着往自己想去的那家餐館走。

裴子謙擡頭一看，牌匾端端正正地寫着：千勝酒家。

牌匾的木頭老舊地幾乎在風的吹拂之下就能落下木屑，裡面的裝飾卻透露出一種低調的奢侈。繡了大片山水畫的屏風，琉璃盞，大幅大幅的字畫洋洋灑灑地飄在中央。

桑青青第一次來這樣的餐館，看到什麼都好奇，每一樣稀奇東西都要湊上去看一眼。

跟在她後面的裴子謙隻好默默把她揪回正道，不擋着别人的道。

“想吃什麼？”

裴子謙帶着她落了座，餐館的夥計給他們拿了一塊木闆，上面刻着這家餐館的菜式。

木闆被遞給了桑青青。

桑青青翻來覆去，最後不明所以地：“嗯？”

“你看不懂字？”

“這是字？”桑青青驚異地把臉貼上去，一幀一幀認真地看。

妖魔兩族沒有自己的文字，但是有的餐館也會學人間刻東西，隻是上面刻的都是一些通俗易懂的畫。

這個桑青青看不懂，她自然而然地以為這是人類特有的畫畫形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