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陸遲衍醒過來了才拉她的,但看着對方眼睛還是閉得很緊,沈舒年又有點不确定了。
沈舒年下巴磕在陸遲衍胸膛上,由于今晚的腦子負荷太大,實在是有點轉不過來,她安靜地趴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身體一僵。
直起身看着仍在睡覺的陸遲衍,很輕地皺了一下眉,用氣音喊他,“喂,陸遲衍。”
沒有反應。
避免對方可能在裝睡,沈舒年又靠近喊他,“陸遲衍。”
依舊沒有反應。
沈舒年将剛剛意外滑倒導緻從陸遲衍身上滑落下來的毛毯重新搭在他身上,沒着急退到副駕駛座位上。
手撐在中控沉默地注視着他。
看了一會兒,她小聲嘀咕,“睡得還挺快。”
又想到人家累了那麼久了,現在又這麼晚了,睡着了也是應該的,但其實她有點話想對陸遲衍說。
想在并不怎麼清醒的時候說,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又慫了。
因為開着暖氣的原因,陸遲衍的臉上微微泛紅,安靜睡覺的樣子還挺可愛。
不自覺地,沈舒年擡起右手,用食指在他額頭輕輕按了一下,又順手将他長到遮眼的頭發往旁邊撩開,露出立體鋒利的眉骨,沈舒年看着他眉尾的那顆小痣。
沒再有其他的動作,沈舒年很快又坐回去了,她很少見到這樣的陸遲衍。
兩人在一起時,經常性聚少離多,沈舒年總是猶豫的,少得可憐的自尊心要一股腦全部用在陸遲衍身上。
雖然是她追的陸遲衍,但她從沒有覺得自己就要低他一等,也不會顯得自己有多離不開陸遲衍。
是在宋嫣那裡學到的,體面地僞裝自己的所有不堪。
因為不善于表達,不會告訴陸遲衍她的需求,總覺得自己都能好好扛過去,總感覺不用說也沒關系。
她就是這麼長大的,說多了反而還會覺得她多事。
也會覺得陸遲衍那樣看起來就性冷淡的人不是個喜歡多事的人,好像在他面前,任何事都能遊刃有餘地解決,對任何事都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
哦,沈舒年想起來了,他對當導演倒是挺感興趣的。
陸遲衍一直都有自己目标,但是沈舒年就像是盤旋在海上的一隻脫離鳥群的幼鳥,因為從小就離開了父母的庇護,還沒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就隻剩她一個人了。
非常迷茫地停在原地奮力地拍打翅膀。
在這樣優秀的人的對比下,自己更加一無是處,沈舒年是會自卑的,所以她想要蜷縮起來,藏在落灰的角落,這讓她有種難言的安全感,不被人發現,不被人同情。
其實到現在沈舒年還是很迷茫,就好像努力了學習了很久,但打開試卷後上面是白卷,不知道該如何下筆,但那明明就是一套必須要讓你寫的試卷。
但是陸遲衍就像是不知道從何而來,落在白紙上的墨水,暈開眼前一片的空白。
又想到之前意外看到的那個黑色的盒子,沈舒年垂下眼,她又開始陷入自我懷疑。
當初追陸遲衍是正确的嗎?
她不知道,但也許,陰溝裡的老鼠是真的很渴望陽光呢?
早已習慣藏在落灰的角落,沈舒年努力拍幹淨身上堆積的厚厚的灰塵,将自己包裝成一個新的玩偶的樣子,出現在陸遲衍面前,企圖他看不到自己造早已腐朽的棉花内芯。
但還是讓他看到了,還是自己主動坦白的。
所以沈舒年就會非常僥幸地會想,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會有給她改正的機會嗎?
陸遲衍直接越過上帝走到她面前,告訴她,她沒有錯。
明明當初是自己沒有任何原因就提了分手的,但對方還要來追她。
沈舒年不是沒想過會不會就是因為自己把他甩了,導緻對方想要報複什麼的。
她就這樣惡意揣測對方,因為自己實在是太差勁,對方要報複也是應該的。
所以他告訴對方,自己對前男友沒興趣,想要以這種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理由挽回自己的臉面。
在這樣的拒絕下陸遲衍還是告訴她,還喜歡她。
僞裝得再好的人也會因此動搖,沈舒年甚至想過,要是陸遲衍最後說是騙她的話,她也能接受,人本來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一片平靜的湖水落下了一塊石子,沒有掀起任何波瀾,但漣漪在沈舒年的心裡蕩漾地越來越大。
好像注定會和對方走到一起,隻是那時候時機并不成熟,但又好像是時機最好的時候,沈舒年還有一點可憐的勇氣。
如果是現在,沈舒年是不會有任何勇氣追求陸遲衍的,她就那樣永遠地藏在角落,不會再有力氣清理好身上的灰塵。
心跳又突然加速,沈舒年側頭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某人,像是受到蠱惑,她慢慢靠近,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嘴唇貼在對方的嘴角,蜻蜓點水般。
就隻有一秒的時間,沈舒年的後腦勺被按住,心髒狠狠一跳,腰也被攬住,在沈舒年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跨坐在對方腿上了。
兩道急促的呼吸在狹小的車内空間裡格外清晰,舌尖被勾住的時候沈舒年清醒了一秒,撐着陸遲衍的腰往後靠,兩張嘴唇分開,發出很輕的“啵”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