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沒兩步,他猛然回頭,匆忙地對着樹下的身影喊了句:“宴雲川,下次見。”直接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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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興奮和落荒而逃的喘息到家,一推開門,玄關處磚紅色的行李箱就跳進視線裡。所有的興奮蕩然無存。時和心跳漏了一拍——濯清回來了?
他揪着領口聞了聞,聞見身上淡淡的豬腳飯香味,險些沒把門關上,再次逃出去。可廚房的聲音不給他逃跑的機會。
“小和?”張采紋從廚房探出頭。
“張阿姨?”時和拉着門把發出吱呀一聲。他視線做賊似的左右掃了兩圈,沒看見濯清,松了一口氣——如果濯清在家,這會應該沖出來了——差點忘了,濯清從來不買布藝的行李箱。
瞥見時和望向行李箱的眼神,張采紋局促地解釋:“我小兒子這兩天高考,我得回家兩天……我把這兩天的飯提前做好,放冰箱凍着。吃的時候放微波爐裡叮8分鐘就成。”
“謝謝阿姨。”
“欸。”
兩人有來有往聊了個回合就安靜站在原地,跟被冰凍住了似的。凍了有一會,張采紋再次開口,帶着大人特有的寒暄:“散步去啦?中午下了雨,路不太好走……”
時和僵硬地“嗯”了一聲:“有雨衣。”
走進玄關,帶上門,他想脫了雨衣,見張采紋站在廚房門口一動不動,又做不出當人面脫衣服的舉動。于是兩人又被凍住了。好在廚房的蒸汽鍋發出氣鳴,張采紋被氣鳴聲叫進了廚房。
趁着張采紋沒出來的空擋,時和三下五除二拔了雨衣,又抖了抖水,拉着悶熱的領口透氣。一頓操作流暢自然,一氣呵成。
脫下雨衣,他本能地想把衣服放進髒衣簍。張采紋從廚房走出來看見,以為是時和忘了丢,便提醒道:“小和,雨衣放一邊,我出門拿下去。”
“拿下去?”時和拎着雨衣,“要丢嗎?”
“……”張采紋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雨衣一看就是路邊超市買的,袖口還印着鋼印,看質量最多五十出頭。估計是出門下了雨,臨時買的。以往這樣的雨衣,濯清總當一次性的穿,臨時買了臨時丢,久而久之時和也染上了習慣。
今天這位小少爺……勤儉持家了?
她不敢确認,也猜不透時和的心思,于是拘謹地站在一邊,等着時和下一步動作。如果時和不丢,她再找時間把雨衣刷一下。
剛這麼想,時和捏着雨衣松松緊緊好幾回,嗫嚅問了句:“阿姨,雨衣…可以送去洗衣店嗎?”
這是時和第一次對她提要求,雖然要求有點奇怪,但張采紋還是高興了好一陣。她連連點頭,又搖頭:“雨衣應該收不了。你放簍裡,阿姨洗,阿姨洗就好,保證給你洗的幹幹淨淨的。”
時和不想麻煩張采紋。
正準備丢,張采紋接過雨衣:“不累人的。”
她捂着雨衣像捂着一件寶貝似的不肯撒手,生怕時和搶了去。神态與平時拘謹維諾的模樣大相徑庭。時和回過神,臉熱地說了句:“謝謝阿姨。”
“那我先上去了。”他往樓梯口走。張采紋在身後應了一聲。走到半路,他停在樓梯間,對着地闆幹巴巴地說:“阿姨,高考加油。”
等到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響,張采紋才後知後覺地睜着眼睛,笑容咧到眼底,大聲“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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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傻兒子”主動說話了,這事兒在張采紋眼裡堪比寺裡的泥胎突然顯靈。公交還沒駛出站,張采紋就把事情經過彙報給了濯清。
時和接到濯清電話時,一輪2V2剛剛開始。
對面星引看見宴雲川和時和,直呼匹配前沒有洗手。倒計時期間,他發了不下十遍“求輕虐”,還揚言下回在路邊看到極品草藥給時和挖好送來。
倒計時還剩十五秒,時和在濯清電話和PK的勝負欲中猶豫,就聽見宴雲川問:“伯母?”
他“嗯”一聲:“得接。”
宴雲川說:“沒事,能赢。”
這通電話卡在倒計時三秒接通,時和來不及調整耳機,電話裡就傳來濯清親昵地:“寶貝。”
他一邊按着技能,一邊回應濯清。
機械鍵盤的麻将音透過耳機傳到濯清耳朵裡,濯清問:“在打遊戲嗎?”
邊接電話邊打遊戲是第一次。時和摸不準這算不算濯清的“沉迷遊戲”範圍。他按空了一個技能,對面幽篁優先放出控制。
“媽,有個PK。”時和緊張解釋着。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以為濯清對打遊戲接電話不滿,時和按技能的手速都變快了些。場上的技能不成節奏,全靠宴雲川走位風騷,躲了幾波攻擊。
敵方幽篁血量已經下到30%,時和安撫濯清:“媽,馬上就好,3分鐘。”
哪知濯清非但沒有生氣,還特别大度地放人。
“既然寶貝在PK媽媽就不打擾了,晚上媽媽再給你視頻。”濯清語氣稱得上怡悅,又輕又柔,“空調别開太低,雨季氣溫變化快,容易着涼。”
末了,濯清還加上一句:“寶貝加油!”給時和吓得不輕,一個奶血技能砸在了對方星引身上。星引也吓得不輕,滿地圖嚷着時和這招禍水東引實在“惡毒”,竟然故意讓宴雲川吃味,要陷害他。最後被一折扇拍到了牆上,成了扇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