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是一隻赢魚,通體瑩白似雪,翅膜上浮動着幽藍靈紋,如夢似幻。除去畢方和九尾,赢魚顔值最高。
衣服穿好看的,妖靈要漂亮的。宴雲川發現己見似乎還是個“顔值黨”。隻是就選一隻嗎?他回道:[你赢了,全部都可以要。]
聊天框冒出“對方正在輸入中”,一下停,一下出現,又停幾秒,格外忙碌。過了半晌,“對方正在輸入中”終于停下,醞釀這麼久,釀成一句簡短的話:[最後一輪有運氣成分,不算。]
宴雲川回:[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己見:獎勵不能算。]
運氣可以算實力的一部分,但不能拿來要獎勵的意思嗎?
宴雲川往椅背靠了靠,這一下又覺得己見不像學音樂的,像學法律的了。想到群裡那句“不用川雲哄”還有一排排“川老闆危”,他來了逗弄的心思,發道:[不算獎勵,算師父哄徒弟。]
這下對話框死了。
收銀台前後走來兩個人,拿着現金要買吃的。宴雲川剛起身,俞秋歡迎語随着收錢的動作一塊兒落下。
招呼了人,俞秋撇向宴雲川:“老闆你先休息啦,我快下班了,剩下這點時間我來就行。”
宴雲川看了眼時間,距離俞秋下班還有二十分鐘。
“行,忙不過來叫我。”他又坐下。
“忙的那陣已經過了,接下來應該好很多——”俞秋從貨架拿出兩罐紅牛,“兩罐紅牛兩桶泡面和四包辣條,還有其他需要的嗎?”
台前兩人搖頭。
俞秋抽開收銀台開始找零:“找您48。”
等兩人離開,俞秋才繼續剛來的話口:“再說啦,真的忙起來我就找林朔野,他花不完的牛勁。”
宴雲川笑了笑,算是對“牛勁”表達了認可。
他餘光瞥過手機,瞥見聊天框又出現“正在輸入中”。拿起手機,“正在輸入”又消失了,頁面再次陷入死寂。
許是聊了兩句,思緒回歸現實,宴雲川再看那句“師父哄徒弟”,覺得自己多少忙昏了頭。
一個“哄”字,就模糊了邊界。
網吧五六年陳設沒怎麼變化,甚至有些角落還遺留着他初三那年留下的“到此一遊”。宴雲川望向右斜牆角一塊細小的缺口,腦海裡莫名多了些八杆子打不到邊的畫面。
譬如也是在收銀台,也是這張椅子,淩嶽說:“‘哄’這個字很有講究的,師父哄徒弟,一不留神就哄成别的關系了。緣映,你都一堆爛桃花了,還是收斂點吧,哪天再來一個‘師父始亂終棄’的茗鋪,我跟川雲遲早為了名聲退幫!”
緣映就是單身,那會兒他剛收第五個徒弟。
想到過往,宴雲川太陽穴一陣抽痛,眼前的灰黑牆面變成一片血紅,又變成無限的蒼白。他閉上眼,撐着額頭濁濁吐着氣,再擡頭時,按着微信語音說:“那就赢魚吧。”
語音發出去的同一秒,聊天框彈出一句話:[己見:那我再選一隻。]
下一秒,兩條消息同時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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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房間空調連降三度,時和還是覺得燥熱,剛吃的藥跟過期了一樣,根本調節不了那根極度活躍的情緒神經。他扯着衣領,又走到桌邊随手拿了本冊子扇風,可怎麼扇都扇不掉脖根紅透的窘狀。
聊天框兩條撤回提醒孤零零地挂着,又很快被新的消息頂上去,是一條語音。時和手指懸上去,又垂下來。來回兩三次,他喉結滾了一下,點開。
川雲:“喜歡哪隻?”
隻有三秒的語音,卻能聽出疲憊。
網吧今天很忙嗎?時和放下冊子,很想打字問問,打出兩個字,又覺得冒然過問别人私生活太過唐突。删掉“網吧”,他又重聽了一遍語音,腦海裡好似有根“舒适度”的溫度計在一上一下。
撤回的哄還算哄嗎?
過了幾分鐘,溫度計下了一格。時和坐直重新打字:[隻要赢魚。]
撤回的哄就不算哄了,玩笑也不算。
豪言壯語剛發出去,落在了川雲的新語音下面。
川雲:“‘猙’喜歡嗎?”
壯語直接秒撤。
這場妖靈的選舉終止于一隻‘猙’。
兩番撤回加上藥物作用,時和腦子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把濯清的電話還有白天發生的事都忘了個幹幹淨淨,隻聽見川雲說:“等你明天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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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時和卡着時間上遊戲,點開列表,卻發現川雲不在線。不光川雲不在線,“沈停”和單身也不在。列表唯三的頭像都失去了顔色,微信也沒有任何消息,好像一瞬間,自己跟這個遊戲斷了聯系一樣。他挪着鼠标,莫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在主城地圖轉了會,時和點開川雲聊天框,打了一句:[在嗎?]
打完他又把這句廢話删掉,又打一句:[出什麼事了?]
[今天還做日常嗎?]
[我打到猙了,可以繁育了。]
[等會我要下線了。]
…
聊天框打了不下十句話,又一句句删除,最後什麼也沒發出去。
上午的遊戲時間還剩不到四十分鐘,川雲依舊沒上線。時和留着日常沒做,把還沒過的劇情任務過了一輪,又開始點着好友列表。突然,列表一個頭像亮起來,他急急湊近屏幕,發現是單身,又失望往後靠。正準備關掉列表,又有一個頭像亮起來。這次是“沈停”。
短短兩個來回,他突然理解了電視劇裡主角等電話結果都是外賣的焦慮。
好想把這兩個“占線”的人删了!
時和鎖眉點着右鍵,鼠标在“删除好友”四個字上虛晃恐吓。晃了兩圈,“沈停”頭像蓦地亮起紅點,他一個手抖,差點真把人删了。
未讀紅點從1變成2。這種說人壞話被抓包的感覺相當忐忑,時和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水,看着紅點變成3,才晃着鼠标點進去。
[尹川:寶貝兒!刷築夢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