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和“武”。
兩種招式同樣讓人眼花缭亂,可所承載的意義卻不同。
他何家六代人,前三代農民,第四代地主,第五代開武館,第六代武狀元。
每一步都是先輩的托舉而成,所以他作為第七代長子,必須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從小,父母便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為比武狀元更厲害的人,而如今,他确實做到了,隻是這其中的心酸苦楚又有誰能知道呢。
為了這六扇門的第一把交椅,他已經失去了太多。
六年前,他準備向柳月求親的前一晚,正值京中太傅攜江家滅九門的消息傳來。
霎時,天昏地暗,他還未來得及得知,就被武狀元的父親打暈關了起來。
不得不說,最了解孩子的還是父母,父親太了解他的性子。
如果那日他不暈,必定是要陪柳月一起死的。
“生同衾死同穴”。他和柳月早就約定過,可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卻被父親一頂轎子送進了京。
對于江家滅門的事他絲毫不知,隻知道他一醒,就成了京中六扇門裡的小捕快。
所有人都瞞着他,他給遠在江南的柳月寄去了好多封信,可柳月卻隻回了一封。
那唯一的一封信上寫着:“何正官,我們分開吧,以後别再寫信給我了,也别再來找我。”
那時,他已經在六扇門當了半年多的捕快,可他一眼就能認出那不是柳月的字。
于是,在某個夜晚,他跑了,跟所有人瞞他一樣,他也瞞着所有人回了江南。
在得知江家滅門的消息後,心如刀割,大概是也知道紙包不住火,趕來的父母告訴了他柳月還活着的消息。
所以,他死了一半,沒完全死成。
隻是待再次返回京中,柳月卻已成了京中人人皆知的名妓。
直到現在,他也說不上那日的自己是什麼滋味。
他不敢見柳月,也與家中的一切切斷了來往,一人獨行,專注辦案。
哪怕他知曉,自己捕頭的官位是父親托關系尋得,心裡也毫無半分感激。
因為他想要的,自始自終都沒得到。
如果早點兒,如果他早點知道消息,早點去找柳月,早點意識到不對……
算了,人生最沒有的就是如果和早點。
何正官捏了捏眉心,他繼續寫結案,沈鶴和蘇酥卻因他而産生了分歧。
“你說何正官陪你來的,他人呢?你知不知道你獨自出門很危險?”
沈鶴覺得自己被騙,被親下去的火再次回升,而哄過他一次的蘇酥也不想再哄:“愛信不信。”
她“哐哐”錘了沈鶴兩拳,轉身就跑進了馬車:“快走。”她催促馬夫駕車。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沈鶴的燃點比白磷還低,簡直時時刻刻都在自燃。
兩人隻要一見面,他十次有九次半都在生氣,可天知道,他到底為什麼生氣?
眼下,蘇酥隻想趕緊離開沈鶴這個炸藥桶:“等下,先别回皇宮,去一趟慕國公府。”
在掀窗确認沈鶴沒跟上來後,她才敢讓馬夫調轉方向。
“元青!”
天色已晚,蘇酥卻還是看見了慕國公府門前的一道白影,想必慕晚晴已經等她許久了。
“我來跟你說句話就走。”蘇酥下車,沒有進府:“以後柳月兒不會再纏着你父親了,剩下的,你好自為之。”
她說得幹脆,其實今日的事她也是在賭。
因為她手裡根本就沒有迷藥殘留物,她隻是聽說,羅沙最近常去江月樓尋歡,所以才把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
沒想到,竟然賭對了,看來她的黑眼圈沒白熬。
蘇酥揉了揉酸澀的眼,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覺。
慕晚晴心裡卻一陣兵荒馬亂,她逾越地擋在蘇酥要回宮的馬車之前:“我們以後不是朋友了嗎?”
她眼神如一塊被迷霧遮擋的湖,如果早知趕走柳月的代價會是這樣,她甯願放棄。
“接下來我說的話會很難聽,你需要有心理準備。”蘇酥要上馬車的腿,重新踏在慕國公府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