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發生的一切,眼前看到的場景都是宋栖衡最害怕也是最不願意看到的,不管是當初進入系統見到江夫人的那天,還是現在。
宋栖衡探手,生出有種想要抱抱江浮安的沖動。
擁抱的情感一直都是最真摯的。
但宋栖衡伸出的手還沒碰上江浮安,就見一顆晶瑩的從他的眼角滑落,而他再次擡起左手,不着痕迹的抹去了,手腕上那凸起的傷疤刺痛了宋栖衡的眼,與此同時,也讓宋栖衡身形一怔,縮回了伸出的手。
左手?
宋栖衡突然有了一絲遲疑,眸光染上了幾抹凝重和審視。
他記得江浮安的習慣,江浮安從來不輕易用左手做事,哪怕是擦眼淚。
宋栖衡恍然響起之前團隊慶功宴,導師請他們看電影,那是一部地震紀錄片,當時江浮安就坐在他的身側,時不時擡起右手揉了揉泛紅的眼,而他的左手從始至終都所在袖子裡,沒伸出來過。
宋栖衡的好奇心和觀察力都太重太強,他注意到這點就一直将疑惑憋在心裡偷偷觀察,鬼氣的很,時間久了他發現江浮安甚至就就算用了左手,也不會把袖子卷到手腕以上的地方。何況實驗室中一直保持着恒溫的狀态,不冷不熱穿長袖防護服或者機甲剛剛好的溫度,純靠宋栖衡在那硬看也看不出什麼其他的線索。
直到有一天,江浮安的導師不知道從哪裡帶來兩瓶茅台,當天夜裡兩人就蹲在住處的客廳裡把酒喝了解乏,邊喝邊聊,結果酒過三巡,就都開始上頭,宋栖衡一個沒憋住就問了出來,大概江浮安也是喝迷糊了,他聽後隻是淡漠一瞬,随後毫不避諱的在宋栖衡的面前,慢慢的撩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
于是,宋栖衡便看到了那道橫跨手腕,清晰可見,随脈搏跳動的傷疤。
宋栖衡不記得當時的心情了,隻記得當時的自己呼吸一滞,莞爾輕輕的替江浮安拉下了袖子。
後來江浮安在他的面前倒是不怎麼避諱遮掩傷疤了。
不過長期的習慣難改,某些下意識的動作是不會改變的。
宋栖衡喉結動了動。
剛才操控系統的時候...他好像還用的是左手,甚至,宋栖衡感覺那傷疤太過顯眼了些,就好像是故意露給他看。
倏地,一個詭谲的想法出現在宋栖衡的腦中。
幻境......
眼前真的已經出幻鏡了嗎?還是說,又進入到了另一個幻境?
幻境的雙重性,在江浮安和宋栖衡的研究條例中提到過,它指的是一個幻境的結局實則是另一個幻境的開始。
簡單來說,就像夢中夢。你做了一個夢,夢裡有情有景,有理有據,可最後總是會因為強烈的情緒波動或者是驚吓恐怖的場景而醒來,但醒來後卻又會出現很多根本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意識也明明知道這不對,可還是不受控制的去忽視這不對勁的點,直到再次出現了強烈的情緒波動,或者有外部的力量喚醒,這場夢,才算真正的蘇醒。
會是這樣嗎?
宋栖衡失神的用一個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幽幽道:“第二個幻境......”
“宋栖衡!”熟悉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冷不丁讓宋栖衡腦中的那麼一根弦瞬間繃緊。
然後,它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哭了嗎?”
“你...胡話。”腦海中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你...醒...醒。”
宋栖衡眸色沉了沉,但眸光有了幾時的清明,他偏頭望向江浮安,不真實的直覺逐漸取代了眼睛所見。
眼見可不一定為實......
察覺到宋栖衡的目光,江浮安擡起通紅的眼對上他的視線,就在對視的刹那,江浮安的臉色微不可查的陰沉些許,不過這抹情緒稍縱即逝,很快他又恢複了原由的狀态,隻是背在身後的手,指尖深入掌心。
山雨欲來風滿樓。
宋栖衡雖然已經有了初步的定義,可他并不能輕易的否認每一種可能,到底是不是幻境,這還得看後面将面臨什麼,他打算将計就計,如果系統非要這麼玩,那就陪他玩到最後的那一刻。
宋栖衡心念剛動,警報聲猝不及防的爆發,腦中從他開始認為這可能是幻境時就一直出現的嘈雜電流聲響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更不僅僅是警報聲響,還有一聲崩潰的哭喊:“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