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妧轉身看向裴硯,神色鎮定地問道:“劉公公的屍體,在何處?”
戌時三刻的刑部殓房,虞意妧指尖拂過劉公公的脖頸,燭火在她鴉青睫羽下投出細碎陰影。
“溫屍不腐,肌理卻無屍斑...”
她低聲呢喃,銀針紮進了死者的太陽穴,卻不見滲出半點暗紅血珠,隻覺頓頓之感。
這不像是活人的感覺。
【宿主大人,看書看書!】倉鼠統子焦急地在一旁提示道。
虞意妧想起了自己那百度網盤一般的電子書,在系統的指引下當即打開了《洗冤錄》,随後她跟着上頭所說煉制陰傀的步驟一一動作——
“勞煩大人幫我取取七寸銅鑒來。”
虞意妧搗鼓了一番仵作放在一旁的物品,順利地找到了朱砂和烈酒,她指尖沾了沾混入朱砂的烈酒,沿任脈塗抹。
“書上寫,活人剝皮時怨氣入骨,會形成奇特的鼓包,随後——”她眉峰驟攏,将銅鏡翻轉扣在屍身心口,随後果真看見屍首肚臍驟然凸起指甲蓋大小的硬塊。
這正是陰傀術最陰毒之處——将活人生魂釘入傀儡,方能模仿本主神态。
“陰傀...”虞意妧喉間發緊。能制此等傀儡的秘術師,需在活人咽氣前剝皮蒙骨。
“這劉公公的屍首,隻有一張人皮是他自己的了。”虞意妧說着,嫌惡地扭過頭去忍下惡心的感覺,馬上又道:
“今夜給大人當了回仵作,是不是得有點賞金?”虞意妧一臉誠懇地将兩隻手攤在面前,見裴硯上道地将錢袋子放上來,她掂量了一番分量不俗,當即喜笑顔開——
“煉制陰傀之人,與鬼手七,以及青蓮村的傀儡殺人案,定是脫不了幹系。不知大人可知這京中何人嫌疑最大?”
“天工坊,黃善。”見虞意妧有些沒反應過來,裴硯又補充了一句道:“黃三爺。”
也就是那兩個潑皮無賴的頭頭。
虞意妧手掌猛地拍在桌子上,随後眼裡迸發出耀眼的神采道:“原來是他,正好老娘去會會他!”
裴硯攔住虞意妧蠢蠢欲動的動作道:“隻有我,沒有你。”
“憑什麼?”見裴硯眯着眼神色微冷,虞意妧當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服道:“大人你看啊,我與那黃善本便有仇在先,找上門去讨要說法也不足為過,可若是大人這樣一個堂堂正正的少卿大人找上門去了,豈不是打草驚蛇?”
“大人若是不放心便給我一個信号彈之類的,遇到危險我便立馬放如何?”虞意妧露出哀求的神色。
裴硯對上這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隻得點了點頭。
次日晨,虞意妧打聽了黃善的私人住處,便找上了門。
她叩響獸首銅環時,門縫裡突然彈出個雕花木舌:“貴客生辰八字?”
她下意識報了自己在現代的生辰,木門彈出來一個狀似小鳥的東西“咔嚓”便咬住她袖口,朱漆大門轟然打開。
虞意妧驚奇地擺弄了一下這隻傀儡小鳥,随後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出來,随後往宅院深處走去。
繞過會自己挪位的太湖石陣,虞意妧差點踩中滿地亂滾的南瓜,這些南瓜表皮竟刻着《孫子兵法》,有個摔裂的露出半截齒輪,還在倔強地背誦:“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
領路的侍女梳着雙螺髻,轉身時脖頸發出齒輪摩擦的窸窣聲,虞意妧故意落下繡帕,眼見侍女彎腰時後頸彈出根竹簽,簽上小楷寫着“丙字号,戌時需上油”。
待見到廊下撫琴的玄衣公子,虞意妧險些叫出聲來——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子,叫黃三爺?黃三爺不應該是個老太爺嗎?
晨光裡這人美得過分規整,劍眉入鬓的弧度與鼻梁折角竟完全對稱,更奇的是他膝頭趴着的白貓,尾巴尖綴着顆夜明珠,随着琴聲有節奏地敲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