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容妃娘娘已到,别跟她費口舌了!”
兩人齊齊瞪了一眼虞意妧,随後冷哼着關上了門。
十二道天青色水袖驟然舒展,舞姬們足尖點在光滑的地面上,纖腰後折,臂間纏着的縧帶随腰鼓聲簌簌震顫。
領舞雲娘旋身躍上蓮花台,裙裾層疊綻開,像是青鸾尾羽一般美麗。
“起——”虞意妧在屏風後捏緊手,緊緊盯着她們的每一個動作。
琵琶聲聲脆響裡,十二人忽然聚在一起,長長的天青紗帛翻滾起來竟當真像是湖面上泛起粼粼水光。
突然水袖一甩,中間蓦然出現了一個美麗女子的臉龐——
雲娘自中央而出,恍若一朵水蓮盛開。
她甩出長長的桃紅色披帛,末端綴着的翡翠鈴铛叮當作響,滿殿清淩淩惹人心生喜悅。
鼓點忽轉急促。
舞姬們倏地收攏水袖,齊齊拖着雲娘而起,後者踩着同伴交疊的脊背騰空而起,發間金簪青鸾喙中不知為何滾出一顆赤紅的瑪瑙珠來。
虞意妧盯着那顆珠子墜向容妃裙擺,卻見瑪瑙珠突然在中途炸裂,雲娘本該在此時仰面折腰,可她的脖頸突然詭異地後仰,水袖纏住橫梁垂落的茜紗,整個人如提線木偶般懸在半空。
鼓聲猝然停歇。
舞姬們紛紛慌亂了起來,她們堪堪停在了舞台之上,随後才手忙腳亂地想要去将雲娘給救下來,她們剛将雲娘解救下來,便見雲娘臉色蒼白,發髻向一旁偏去——
嘴裡便不住地流出血迹來。
“死人了!!”舞台之上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當即舞姬們便亂了起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都給雜家不準動!”容妃娘娘身邊的大太監突然怒聲斥責了一聲,戲台上混亂的女子便齊齊靜了下來,大殿之中彌漫着恐怖的氣息。
虞意妧看着卻是心亂如麻,雲娘死了?怎麼回事,按理說裴硯應當是來抓青蟬的,雲娘又是怎麼回事?青蟬去哪裡了?
“監察司辦案!”随後穿着玄色衣袍的小卒們進來将舞姬通通圍了起來,領頭的正是裴硯,他目光銳利,不知何時換上的藏青色官袍,腰佩長劍,身姿矯健,他走到雲娘的屍體旁,面色沉沉:“仵作。”
虞意妧蒙着面亦是随着衆人圍了過去看仵作從容不迫地驗屍,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青蟬卻還是不見身影,仵作舉起一根天青色絲線,道:“大人,此線上有鶴頂紅。”
就在此時,兩位小卒壓着一女子跑了進來道:“大人,抓到青蟬了。”
青蟬頭發淩亂,幾縷發絲黏在滿是污垢的臉上,原本天青色的衣袍上滿是血迹,她目光落在戲台中央的女子身上,虞意妧瞧見她瞳孔猛地一縮,随後冷笑着跪在地上。
“越掌事。”容妃長長的護甲挑過越青蟬下颌,宮裝上的青鸾紋在燭火中泛着銀光。
青蟬盯着那振翅欲飛的鸾鳥,突然發笑道:“娘娘好手段,竟是在那時便與……”
話音未盡,容妃的護甲急速刮過青蟬臉頰擋住了她未說完的話,她隻道:“三年前中秋夜宴,先皇後穿的正是青鸾紋宮裝,教坊司這出《青鸾吟》可是對先後娘娘有不敬之意?”
教坊司衆人在這場逼問下齊齊跪了下來。
容妃起身走到教坊司衆人面前,染着蔻丹的指尖點在其中一人肩上,聲音浸着霜雪:“教坊司主事之位,本宮屬意秋棠。”那女子先是擡眸看了眼青蟬,随後谄媚地給容妃磕了三個頭。
正是那位教習娘子。
“《青鸾吟》出自前朝亡國之音。”秋棠拾起染血的金簪,指尖抹過凝固的朱砂,“鶴頂紅遇熱成血,越掌事,哦不對,越青蟬為争權位,竟敢謀害皇嗣。”
将才與雲娘一同的那位女子張了張口,當即道:“娘娘明鑒,青蟬姐姐對娘娘忠心耿耿,絕無此意啊娘娘!”
秋棠瞥了一眼容妃的神色,當即一腳踹開她罵道:“小賤蹄子胡說什麼呢!既說忠心耿耿如何不知娘娘最恨天青色?”容妃順勢撫着平坦小腹冷笑:“本宮平生最恨青色——裴大人,還不抓人嗎?”
“帶走。”裴硯瞥了一眼虞意妧,還是下令道。
“虞姑娘,求您一定要求求青蟬姐姐!”先前與雲娘一同的女子跪在虞意妧面前,她的眼中含着淚水,沒有一絲一毫剛才的得意——
“容妃,從始至終都在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