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場合她本不常出席,尤其在Ashera初步交付樣機前,她更傾向于埋頭打磨産品。
但這次是主辦方親自邀請,理由很簡單:她是當下最受關注的醫療智能領域女性創始人之一。
不過她倒不會因為這些頭銜就出席,而是看中這場會議極有可能帶給她新的機會,她想碰碰運氣。
她穿着一身裁剪立體的深色女士西裝,低調利落,将西裝裙換成了能完全包裹腿部的西褲,配着一根銀灰色的輕質拐杖,出現在大廳内。
她走得不快,但姿态穩,沒有故意隐藏自己身體的異樣,反倒讓她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從容。
她沒有公開露面過,很多人都無法将她的面容和名字對應起來,這讓她在人群帶着些神秘的不凡。
半分鐘後,場内有一絲動靜。她側過頭——程明笃正從另一側的門口進來。
他穿着一身深灰細格雙排扣西裝,剪裁貼合,暗金色扣子熠熠生輝,神情如舊,矜貴古雅,眉眼間沒什麼表情,眼神中帶着些審慎和距離感,神态松弛,又顯氣場。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台下VIP席第一排,坐下。
葉語莺的呼吸一凝,但她很快收回了目光,畢竟參會者這麼多,她也不在VIP席位,大概率也注意不到她。
會議結束後照例是社交環節,這是拓展人脈相互交流的好時候,葉語莺倒是不虛此行,和兩個運動學和骨科方面的教授短暫交流了下就準備離場了。
她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大廳,隻記得剛才程明笃還在和衆人交流來着,現在卻不見了人影。
她緩緩轉身,拄着拐杖就準備往出口走。
面前不遠處忽然響起熟悉的嗓音:“腿這麼久還沒好?”
她緩緩擡眸,目光撞上他的。
他沒有笑,隻是平靜地看着她,眼神沒有太多情緒,不冷不熱,正是最恰當和商務化的社交距離。
她垂眸,淡淡回了一句:“傷筋動骨一百天,崴得比較嚴重。”
程明笃沉默一瞬,低頭又看了眼那根拐杖,不動聲色地說:“這根,不像臨時用的。”
她眉心輕動,抿唇沒出聲。
他又道:“也不像醫用的,撐得住你現在的狀态嗎?”
聲音很輕,卻直指核心。
葉語莺垂下眼睫,緩緩收回拐杖半步,淡淡應了句:“不想大張旗鼓讓大家都知道我傷腿了,用這根拐杖更體面些 。”
程明笃沒再問,隻“嗯”了一聲,似是認同,又似是默認,也可能是猜到什麼但是不确定。
“助理來接嗎?”他忽然問道。
“嗯,我去樓下休息廳等。”
“我送你下去。”程明笃語氣平淡,卻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已經側身為她讓出一條通道。
葉語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拄着拐杖慢慢邁步。他并沒有主動攙扶,隻靜靜地跟在旁側半步的位置,既不過分靠近,也沒有刻意疏遠。
因為這是公開場合,葉語莺也不希望他和自己距離太近,眼下他們兩人的身份,一個是女創業者,一個男投資人,很容易讓她身陷輿論。
電梯裡,兩人沉默。
下行的過程中,隻有電梯運轉時微不可察的輕震。
她盡量站得筆直,拐杖斜支着,姿态穩固,但在金屬鏡面上,程明笃還是注意到她眉心的輕蹙——因為疼痛。
走出電梯,休息廳安靜,落地窗外天色已沉,霓虹未亮,城市正處在晚高峰的隐晦光線中。
眼下遠離了人群和記者,程明笃最終還是不忍看她如此艱難,出手扶她。
幫她找位置坐下。
程明笃坐在她的對面,與她隔着一個茶幾,謹慎地問道:“上次見面,馮霆是不是向你打探什麼了?”
她頗感意外,但是想到馮霆和程明笃有私交,又覺得合理,輕聲道:“他誤以為我是你妹妹。”
程明笃眉微挑,立刻回道:“難道不是嗎?”
她被這句話沖擊得渾身一顫,但是表面上不露聲色。
“他是以為我們有血緣。”葉語莺看向一眼茶幾上小雛菊,眼神微沉,“我沒有誤導他,更沒有承認,但我還是覺得他給我的那兩千萬,不完全是因為我們的實力。因為他并不了解這個闆塊。”
程明笃沉默了兩秒,語氣平靜:“但是你的團隊現在迫切需要這筆錢。”
“是。”她點了點頭,擡眼看他,“如果讓馮霆誤解,能讓我的團隊稍微喘口氣,我可以恬不知恥地承認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