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不出。

怎麼才能分辨出呢。

快想想辦法。

肯定有一個，能判斷出模仿者還是路人的方法。

唯一的底線不能得罪小醜！

雖然小醜看起來很有耐心，但他絕不會允許我一直問下去。

如果我是小蝙蝠的模仿者…被小蝙蝠的敵人小醜抓住了，小醜讓我跟一個路人來比賽誰模仿小蝙蝠更像，這對我來說絕對是一種侮辱。

真正的模仿者肯定也抱着這樣的心情。

怎麼能被一個僅僅看了報紙或者新聞的人，那種人的扮演比下去。

再問一個問題，問一個絕對能判斷出真假的問題。

我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發際線濕了些。流出的不是汗而是我死去的腦細胞。

我鼓起勇氣走上前，縮短距離。現在我和小鼻毛小龅牙隻剩一臂距離。方便我更好判斷他們接下來表情。

捕捉一瞬間徹底得罪的暴怒的表情…

“如果在你們心裡，蝙蝠俠真的是正義的化身。那為什麼現在他不來救你們？”

一瞬間，小鼻毛和小龅牙同時睜大眼睛，訝異看我。

小鼻毛終于忍不住了，他開始暴躁沖我大叫：“别開玩笑了…你以為蝙蝠俠是臨床護士？隻要按下床頭緊急按鈕就會随時出現嗎？！”

小龅牙則是用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表情，“我知道了！其實一切都是對我們的捉弄！你們隻是想讓我們扮演蝙蝠俠！好滿足你們這些惡棍惡心扭曲的心理！ ”

我被這兩個人突然大吼吓一跳，鼻子一酸害我破功。臉紅了，我真不擅長跟人吵架…

在這種時刻竟然會想哭。

停頓一下，我再次使出全身意志，煩躁又傲慢，下巴稍微擡起，淺灰色的眼珠俯視他們。

“蝙蝠俠”一張嘴，下意識的哽咽讓我吓一跳，我立馬加重語氣和音量，讓一時間沒控制好輕微的哽咽聽起來就像是被惹怒後的狂怒，“就是一個笑話～～”

我故意拖長最後一個單詞的尾音，聽起來很mean，會在片尾曲到來前被主角手刃的反派炮灰。

一邊小醜發出一聲贊歎的“哦～”，算是對我當場拉踩小蝙蝠的贊同。

但如果小醜與我的眼睛對視上，他隻能發現裡面隻有憤怒，沒有嘲諷。

我全身的意志力隻能結合出一種眼球情欲。我不是演員，不能在臉上假裝嘲諷與憤怒後，眼睛也同樣出現兩種情感。

我無法做到。

表情很容易模仿，眼睛裡的情緒卻是難模仿的。瞳孔的收縮與擴大無法被普通人随意控制。而是來自于真實的流露。

小鼻毛用力地朝我的方向挺直身體，頭伸得長長的，怒吼中露出有些發黃的牙齒和粉色牙龈：“不…他才不是笑話！他會來救我們的！”

“你們這群瘋子…”小龅牙嘴唇發白兩眼發直，狠狠瞪着我，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邊掉落。沒有顫抖，沒有懷疑，沒有害怕。鋪天蓋地的仿佛最愛的家人被傷害，出離憤怒。

我快速後退半步。摩擦地面隻有襪子的腳 ，顆粒的刺痛。

如果不是他們被捆住無法活動，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牙齒脫落，身上全是腳印以及拳頭砸落的淤青。

擡起手臂，手指對準小龅牙。

“他是模仿者。”我的聲音顫抖堅定。

“哈哈哈哈～”小醜鼓起掌。

我的眼睛中露出一些希望，立馬看向他。小醜微笑着，兩手輕快拍打。

“混蛋！瘋子！”

“你們絕對會下地獄的！！”

小鼻毛和小龅牙的聲音在背景中絕望而刺耳。

“你的直覺很準～我沒有看錯人。太有意思，這兩家夥完全被你騙住。根本沒意識到小蝙蝠是個笑話也是一種審判～”

我雖然身體仍緊張，但此時此刻肩膀已有些無力垂下。

終于結束這場該死的遊戲了。

“你很聰明，甜心。”突然，小醜将我拉進懷裡，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他的手環繞住我，緊緊地将我壓向他。

腎上腺爆表，全身僵硬，血液從四肢倒退回心髒，我的臉頰被迫側枕在小醜硬挺的西裝與橙色馬甲。

“哈…哈…是嗎…”虛弱地笑。

“嗯。”

發頂傳來濕潤的呼吸，原來小醜的呼吸也是熱的。小醜将臉埋在我頭發裡，他把我抱得很緊，這讓我不适應。

不敢動彈。

左邊傳來劇烈的心跳。

與此伴随的，還有另一道平穩的跳動聲。

同樣不敢動的還有小龅牙和小鼻毛。他們的聲音在背景裡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他們太過震驚小醜竟然會擁抱我，或者是暗自希望此時此刻表現好點馬上會因為我的答對而被釋放。

“你說小蝙蝠是個笑話，”小醜聲音悶悶從我頭骨傳下，嗓音低啞而溫柔。“即便我知道那是你的測試，但還是忍不住想，或許這句話也在說給我聽。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猶豫了。本能地打算讨好他，但我感覺在這種情況下讨好已經變得多餘。“我不認識他。但如果我是模仿者的話…我希望他能在這個時候救我…我來不及想那麼多…”

我不知道小蝙蝠做了什麼事情，才會導緻大家會在他的稱呼後面加上俠字。我對他的真正的人實際上一無所知。隻有猜想。

“你太純潔了，小甜心。”小醜稍微松開我，但他的手還是環繞住我腰。“就像一個透明的小泡泡，哪怕不用手指戳破，也會在上升過程中被空氣裡的壓強毀掉。年輕得像一張白紙。看向我的時候，總是露出緊張微笑。即便想讨好我，笑容也帶着不安～”

…那是因為你太危險了，甚至越來越危險。

“抱住我。”小醜的臉在摩天輪的燈光下越發豔麗。濃重的眼影有如深不見底的洞窟。最中央的瞳孔安靜地與我對視。

我緊張屏住呼吸，摟住他。早知道剛才應該抱他，可能是他覺得他抱了我我沒有抱他有些不滿意。

突然間，在我腰上的手松開了。那條手向上，經過我垂落在後背的黑色長發，小醜的手掌捂住我一側沒壓他胸膛的耳朵。

我感覺到此刻他擡起另一條手臂。

“砰——砰”

兩道緊密結實的槍聲在我背後響起。

緊接着是重物無力落地的聲音。

我的瞳孔縮成一點，蒼白，尖銳，恐慌，絕望。喉嚨痛苦嗚咽一聲。無助得像意識到自己正在死去無力回天的動物幼崽。

小醜的胸腔震動起來，連帶我的臉開始發麻。他的手環繞住我後背，将我緊緊抱在懷裡。

嗓音輕柔而黏膩，風霜中核心最後凝固的琥珀色糖漿。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選對根本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