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凝重道:“姐姐,你帶外套沒有?”
問完才覺得這句話有些白癡,單家難道不會給單織芙衣服穿!
不遠處那座别墅庭院,畢竟是她的家啊!
單織芙“嗯”了一聲,墨鏡戴着臉上,栗色長發散在肩上。
單織芙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長裙,窈窕又冷豔。
徐方正正摸不準她那句“嗯”表達的是帶了還是敷衍,就聽單織芙岔開話題:“我屁屁呢?”
得,一提屁屁徐方正的臉皺如蓮花。
“姐姐你忘了,祁醫生被外派去隔壁市研學一周還沒回來呢!”
對哦……自那天晚上面館分開,第二天祁溫玉就去外地學習去了。
他竟然也沒有告訴她一聲,突然就走了。
她的屁屁也沒要回來。
确切來說,是徐方正一連七天去宜潔口腔醫院要狗,最後他們科室受不了了,派了個代表出來嚴詞厲色地說,他們科室絕對沒有偷狗賊,又給徐方正指了條明路:
“醫院往前走四公裡,還有一家醫院,你去那看看。”
當時徐方正還以為祁溫玉就在那裡學習,興沖沖地去了,結果那是家精神疾病三甲醫院,專治腦殘。
“姐姐,醫院……暫時是沒有勇氣去了。”
徐方正的遭遇,織芙其實都知道,她對他還是有些愧疚的。
不止為這事,還有他能替她保守秘密的感謝。
畢竟是助理,徐方正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織芙不太清楚。
她的情況太過特殊,很多人知道單家有兩個女兒,但鮮少人知道其中一個是她。
回憶裡安靜的織芙已經是很遠以前的事了,現在的單織芙張揚又跋扈,她從墨鏡裡斜了眼座落在山腰的别墅庭院,冷哼道:“方正,等本小姐詐他們一筆來給你好好補補!”
說罷窈窕的背影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離開。
飒啊!
徐方正哪裡還記得被人當腦殘的事,他現在早已七葷八素,神魂颠倒了。
***
在家門口站定,庭院門打開,像是知道她今天回家,鋪着青石闆的路面都被重新洗過,花圃園也被重新修裁。
織芙剛踏進門,perla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看見她,話都說不順暢:“織、織芙小姐!”
perla是單家的女管事,二十年前就在這個家裡待了。
“perla,我回來是要把你吃了嗎?”透過墨鏡,織芙的目光落在Perla身上的職業裝上。
簡約的收腰黑色西裝,搭配三公分高跟鞋,左胸佩戴着工牌。
整體很樸素,也不亮眼。
家裡所有菲傭包括園丁的職業裝都由單織璃經手,這也是她從小一貫的低調風格。
就是不知道一向低調的單織璃,為什麼會在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反常态穿上那件華麗又不符合她性格的公主裙。
織芙眼中劃過輕嘲,半晌,斂了神色,又恢複高冷的樣子。
“他們人呢。”
“單總正在回來的路上,夫人和織…璃小姐去退一件定制的裙子。”
“意思是現在我還得等他們回來?”
perla有點尴尬:“織芙小姐,現在才上午十點……”
damn!
織芙在心裡罵了一句,該死的徐方正一直催催催,她都沒來得急看時間。
織芙阖眼淡定的“嗯”了一聲。
她不說話,perla也就更不敢說話了。
這個家裡,上到單勤揚,下到園丁長養的狗,誰不知道單織芙不能惹。
惹她,皮給你扒喽!
“我泡了茶,織芙小姐先去喝口茶吧,今天看起來會下雨,山上本來就冷,去去濕氣。”
“嗯。”
接下來是一路無言,從庭院門到别墅之間還有一段距離。
作為單家的家政管理者,perla今年47歲,織芙從黎鎮回來就是她在照顧。單家加上園丁、菲傭、司機一共有31人,由perla統籌分工。
她一路在和織芙講述這一年來發生的事,織芙後知後覺發現,她又有一年多沒回過家了。
“織芙小姐該多回回家,夫人不說,但我看得出她挺想你的。”
這就純屬扯淡了。
薛甯會想她,這簡直比貝多芬還肖邦。
這個家裡誰不知道,薛甯的眼珠子隻有一個,那就是單織璃。
但是perla無功無過,單織芙也不想找她麻煩,她就當她說的一番話是在放屁。
雖然Perla無功無過,但耐不住她手底下的人裡,有實打實的蠢蛋。
穿過青石闆路,進入門廳,迎面而來一副畫,令織芙笑出聲。
“誰挂在那的?”
織芙雖在笑,但誰都能看出她的神色越來越不善。
門廳正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單勤揚,薛甯包括單織璃在内,都笑得美滿幸福,他們還真成了相親相愛一家人。
perla叫來今日當值的菲傭,是個新來的年輕女孩,單織芙不認識她。
新來的女孩搞不清楚狀況,似乎不理解全家福為什麼不能挂在牆上。
perla替她解釋:“這照片是為了慶祝織璃小姐第一次策劃的節目得獎,寄回來就被夫人挂牆上了。”
單織芙摘了墨鏡雙手抱胸,擡頭注視着,心理不知在想着什麼,對于perla的解釋無動于衷。
新來的菲傭暗裡有點不服氣,似乎不明白這人為什麼這麼神氣,附和着小聲說:“夫人也沒說要把它取下來呀……”
她是小聲在說,但奈何四周太過安靜,以至這些話清楚地進了織芙的耳朵。
織芙低頭輕笑了一下,像一朵綢麗的花讓人移不開眼睛。她走到玄關櫃,在衆人不解中,将櫃上一隻陶瓷花瓶裡的花抽掉,随後提着花瓶,來到全家福前。
嘩啦——
花瓶裡的水被她全潑上照片,上面三人瞬間成為落湯雞,好不難堪。
perla和菲傭們都驚呆了,嘴巴大到能塞進雞蛋。
織芙走到年輕菲傭身前,微微眯起的眼睛壓迫感十足。
織芙将空花瓶推到菲傭懷中,在她愣怔時,一字一句地說:
“三十秒,要麼照片消失,要麼你和照片一起消失。”
年輕菲傭被震懾住,抱着沉甸甸的花瓶不住點頭,随後手忙腳亂地去取照片。
親眼看見讨厭的東西從視線裡移除,織芙終于滿意。
織芙來到客廳,東倒西歪躺進沙發。
她朝perla懶洋洋打了個響指:“麻煩給尊貴的客人倒一杯茶水。”
perla聽見聲音,忙着從門廳趕過來,給她倒上茶。
等做好一切,背後已然冷汗潸潸。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從這個家裡消失。
***
将車停好,再打開車門,三秒之内,單織璃就發現空氣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好像有單織芙在的地方,連空氣都要跋扈張揚一些。
“都說要用編織銀線,怎麼會用金線呢,細金線串大珍珠怎麼會好看。”
薛甯還在為今天退回去重改的裙子惋惜,如果不是設計師會錯了意,她今天已經穿上漂亮衣服過生日了。
單織璃壓下對即将見到某人的不适感,笑着附和:“你看,連設計師都覺得你的氣質配金線正好,她不是在衣領上還加了珊瑚珠嗎,我看這樣也很好,證明你和爸爸的事業金燦燦,節節高。”
“你這嘴呐。”薛甯被哄笑,三兩下就沒了脾氣。
談笑間兩人相攜着,踏上玄關。
一入内,薛甯最先注意到門廳的照片沒有了。
“照片呢?”單夫人沉聲問。
perla一言難盡。
單織璃已不再開口,靜靜隐在薛甯身後。
單織芙喝完茶杯裡最後一點水,從沙發上撐起身。
她一頭栗色的卷發散在肩膀兩側,黑色全包眼線冷豔高貴的同時又慵懶時尚。
因起身的動作,耳垂上銀色雙環耳環在頭發後晃蕩,小黑裙胸前的蕾絲設計露出若隐若現的白皙皮膚,冷冽的金屬質感與女人的妩媚妖娆相碰撞,又全部稀釋在她沒有笑意的眼睛裡。
對于突然出現的人,薛甯幾乎忘記了呼吸。
織芙裝作乖巧地半趴在沙發靠背上,撐着精緻的下巴,撒嬌地說:
“怎麼辦呢媽媽,那張照片把你拍得實在太醜,我隻好讓她們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