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可從春杏那兒離開。
思來想去又晃悠回了她和陸瑜的客房。
房門緊閉,裡面靜悄悄的,時間已經過了晌午,白妙可不确定陸瑜是否在房内,于是擡手輕輕扣門。
“進。”男子低沉的嗓音很快傳來。
白妙可推門進去,便看見陸瑜坐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拿着張紙在看,富貴在一邊擦拭桌椅。
陸瑜見她進來,有些詫異的擡頭。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陸瑜問。
“春杏好像暈船了,我剛把她送回房間,你帶了大夫嗎?”白妙可開門見山地問。
“富貴,你去看看。”陸瑜吩咐道。
富貴應了聲是,便出門了。
“富貴不是你的長随嗎?他還會醫術呢?”白妙可好奇問。
“他會的多着呢,以後你就知道了。”陸瑜的視線又移回了手上信紙上,頭也不擡地回。
“噢,那我在這兒等他消息。”白妙可說罷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見陸瑜仍舊在認真盯着信紙看,她心裡有些癢癢的好奇,很想問問他在看什麼,但是又怕是什麼朝廷機密。
于是她靈機一動,又拿起一個空茶盞倒了杯水,端着便穩穩當當走向陸瑜。
“陸大人,請喝茶。”走到近前她才開口。
趁着将茶水遞過去的功夫,她自認很是隐蔽地掃向陸瑜手中的信紙。
陸瑜騰出一隻手接過茶水,也沒在意她明目張膽地偷看,隻是語氣淡淡地問:“你叫我什麼?”
“啊?”白妙可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信紙上,一時間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說娘子,你該喊我什麼?”陸瑜耐心的重新提醒她。
“哦哦,我說夫君請喝茶。”白妙可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叫錯了稱呼,從善如流地改口。
這次陸瑜終于滿意了,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白妙可仍然杵在一邊試圖偷看。
陸瑜被她的樣子逗笑,幹脆将手中的信紙遞了過去:“想看給你看便是。”
被抓包的白妙可也并不在意,毫不客氣地接過紙,一目十行看完。
“這事是真的嗎?”白妙可驚疑不定地問。
“這是你哥親自調查的,你不信他?”陸瑜淡定反問。
“我哥查的?他不是剛到工部上任沒多久嗎?怎麼會查這些東西?”白妙可心中更加困惑。
陸瑜卻沒再解釋,隻是靜靜看着她,眸色溫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白妙可又仔仔細細将信件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終于想起先前哥哥剛剛上任時候說過的話,陛下将他安置在工部恐怕是别有用意,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我知道了!是陛下的意思吧?”白妙可想通了事情的關鍵,哥哥作為皇帝親自選出來的新科狀元,為陛下辦事也是理所當然。
陸瑜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仍舊定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想擡手将她因為思索而輕輕蹙起的眉頭撫平。
白妙可并未給他機會,接着道:“所以陛下早便懷疑太傅在江南有些貓膩,故而安排我哥進工部調查,結果真的查到工部的賬目作假。”
那封信并不是白永思的字迹,想必是陸瑜的手下傳來的消息。信上說調查了工部近十幾年的賬目,發現每年都有多次以修繕官道水利為由,大量銀錢流入江南姑蘇。
便是白妙可并不甚了解朝堂相關也知道,工部大半人馬均是太傅馬鴻哲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這般聯想起來,他們此舉是為誰辦事便不言而喻了。
信中隻說白永思已經查到了銀錢支出的賬目有問題,但是具體流入姑蘇何處還未可知。
“你去江南也是為了此事吧?”白妙可頓悟,她一直好奇陸瑜去江南為何,卻沒想到也是為了調查太傅,而且看他一直諱莫如深的樣子,恐怕也是秘密出行。
陸瑜笑着點頭:“娘子着實聰慧過人。”
這便是承認了。陛下是讓他保密,所以他并未主動透露,而是讓白妙可自己猜了出來,這便算不得抗旨。
白妙可便想通了更多,她繼續說到:“你在京中稱病也是為了掩蓋離京的事情。”語氣已經沒有了疑問,而且笃定。
“是。”陸瑜坦然。
“可是你的蹤迹還是暴露了,所以引來了這一路的追殺,這些追殺的刺客,是太傅派來的?”白妙可繼續推測。
“是。”
“所以,”白妙可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你千方百計也要與我同行,并不是心悅我,而是為了讓我保護你?”
此話一出,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陸瑜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下意識想要否認,但是這沒什麼說服力的否認卡在了嗓子中一時難以開口。
白妙可依舊定定看着他,面上沒什麼其他的神情,但是她卻是難得執着于一個回答。
“不是。”陸瑜看着她漸漸趨于平靜的神情,終是忍不住開口。
“設計同路也隻是為了我的個人私情。若有危險,你還是保全自身重要,我不願你因我涉險。”陸瑜說得緩慢又堅定,平日銳利深沉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患得患失的擔憂。
“好,我知道了,我們會平安到達江南的。”白妙可恢複了笑眯眯的模樣,仿佛已經相信了他的話,不再糾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