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莫驚春、趙無眠和莫少謙三人圍坐在桌前讨論對策。
屋外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
窗外雨打芭蕉,室内茶香袅袅。
君子......
莫驚春撐着頭思考。
《論語》有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心胸開闊,小人患得患失。
句子是好句子,寓意也好,可就是......太沒有表現力了啊,盡管親哥心胸開闊,可初來乍到,這美好性格根本不是一天兩天能被人“看”出來的。
《詩經》上寫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賢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的佳偶。
怎麼,讓親哥打扮打扮去孔雀開屏......都不用真去,就是說說,莫驚春已經可以想到自家大哥黑着臉不搭理自己的模樣了。
《荀子》說過“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君子廣博學習并每日自省,方能明理而無過失。
每日自省,吾當三省吾身嗎?!這個倒是可以有,就是打坐思考寫文章,但是,思考什麼。
莫名的,莫驚春想到自省三聯——
吾是不是太客氣了?!
吾是不是給他臉了?!
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看了親哥那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儀态一眼,莫驚春自己否定了。
.....
“這就是題目,最後一日需提交文章?!”趙無眠拿着莫少謙拿回來的那張紙挑眉。
“不僅如此。”莫少謙苦笑,“七日内,我們每個人都要用行動來展現何謂‘君子’,并有至少三人簽字作證,書院還會派人暗中觀察我們的行為。”
莫驚春眼睛一亮:“至少三人簽字作證,這倒是有趣。”
莫少謙擡起筆再一次唉聲歎氣。
“隻有七日,文章倒好說,隻是如何來做‘君子’之為,實在為難......”
“勿急,我們慢慢來。”
趙無眠安慰道。
......
“君子當以仁義為本......”莫少謙提筆再一次寫下開頭,可很快又煩躁地劃掉,“太陳詞濫調了。”
“大哥可還記得那次我們鋪子差點損失一窯瓷器的事?!”
莫驚春把玩着一隻茶盞,突然說道。
“如何能忘掉,那王秀才以他秀才的功名,讓咱們做一窯蓋碗,說是主家讓做的,結果卻拿着去倒買倒賣,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卻做這見不得人的勾當。”
莫少謙眼中噴火道。
本來這王秀才還是莫少謙的偶像,雖然家境貧寒,但二十不到的年紀就考中秀才,後來做了富貴人家的西席,也算生活無憂。
可沒想到他居然做出诓騙人的事,實在是讓人不恥!
不過,這和自己寫這“君子”之題有何關系?!
想到此,莫少謙狐疑的等着小妹解答。
趙無眠輕笑:“阿春的意思是,與其空談君子之道,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正是。”莫驚春眼睛亮晶晶的,“何不以‘君子愛财,取之有道'為題?大哥可以在市集擺攤出售茶器或修補瓷器,既展示經商才能,又能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還能在府城給咱家續物山房揚揚名,一本萬利啊。”
莫少謙若有所思:“這倒是别出心裁......但書院那些老夫子......”
“大哥,夫師者授業,各有其道。若甲師好敏學之輩,見童子目若晨星、舉一反三,則撫須莞爾,授以玄機;而乙師重笃行之士,觀學子晨昏捧卷、青衫染墨,乃拊掌稱善,贈予孤本。或有嚴師獨鐘璞玉之質,雖粗拙猶勤加雕琢;亦存高士偏憐傲雪之梅,縱疏狂亦笑納門庭。昔孔門弟子三千,仲尼因材施教,今庠序之堂百尺,夫子各擇良駒,此非偏心,實乃識器也。而且......”
莫驚春調皮地眨眨眼,“你又不會被趕出來,不過就是被夫子選擇的排名低些而已。”
幸好這個時空也有孔夫子盛名,借用一下正合适。
趙無眠靜靜的深看莫驚春一眼,才颔首與莫少謙說道:“少謙,可還記的修然書院的山訓?!此入學考核,不過是考察一下學子們心性從而可讓夫子們因材施教而已,其目的更是勸學而非書院除名。”
莫少謙倏然醍醐灌頂,重重點頭。
第二日清晨,莫少謙就在府城最熱鬧的西市支起了一個小攤,擺上了從家中帶來的老岩泥茶具和锔瓷手藝的工具,并立了個牌子——锔瓷修補賣茶器。
趙無眠在不遠處的茶樓要了個二樓雅間,将莫驚春安置在此,讓她一邊品茶一邊觀察。而他自己,則有事離開了。
“這位公子,你這茶壺怎麼賣?”
一位穿着樸素的中年男子駐足詢問。
“三兩銀子。”莫少謙恭敬地回答,“這是家父親手所制,泥料取自浮梁西山老岩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