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手帕遞到她面前,帶着冬天的凜冽寒意。
于微接過手帕,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她今天晚上已經對文鸢說了太多句謝謝,這簡短的兩個字實在是太空虛無力,但她卻實在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拿出來回報文鸢。
“不用謝我。”文鸢輕歎了一口氣:“那個被治愈的個例就是我媽媽,統領聯盟守衛軍的文蘭将軍。”
于微震驚的連眼淚都止住了,她轉過頭看着文鸢,像是在看一頭史前霸王龍。
“三十三年前,她奉命追捕一個極其危險的星際通緝犯,一路追到流浪星域,雙方爆發了十分激烈的交火,文蘭将軍用最後一枚炮彈擊毀了敵方的機甲,但她自己也因為能量耗盡而迷失在茫茫宇宙中,直到半個月後才被尋回。”
“或許是在流浪星域接觸了某種不知名污染源,她收到了很嚴重的基因污染,聯盟最高水平的醫療團隊已經給她下了最後生命期限。但她當時正懷着孕,她選擇在最後的生命裡将這個孩子生下來。而就在孩子出生後,奇迹發生了。”
“她的基因序列穩定下來,奄奄一息的身體逐漸恢複,她在和死神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又重獲新生回到了人間。後來她恢複健康,出院後繼續留在軍隊中服役,甚至還成為了守衛軍統領,所有人都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康複,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個奇迹。”
于微被驚得說不出話,結結巴巴的追問:“那,那個孩子呢?”
文鸢轉過頭,淺棕色的漂亮眼睛對上于微的視線,緩緩開口:“那個孩子從出生起就被診斷有嚴重的基因缺陷,天生精神力低下,不能參軍,不能當警察,不能從事所有需要用到精神力的職業,就連檔案上都被評為‘三級傷殘’。”
“那個孩子就是我。”
于微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文鸢雖然自己有飛行器卻還總是用滴滴飛行,為什麼文鸢的面色總是蒼白,身體瘦削好像随時就會被風吹走。
在她眼中厲害強大的文鸢,背後原來還有這樣可憐的淵源。
她小心翼翼的說:“對不起啊,你現在還好吧?身體難受嗎?要不我再開慢點……你身體有哪裡不舒服随時和我說啊,一個人來第三星系生活,肯定很辛苦吧?”
文鸢看着于微,盯了半晌,突然低下頭淺笑了一下。
這一絲笑容轉瞬即逝,快的像是一瞬的幻覺,但于微還是看見了。
文鸢長得漂亮,一張臉像是藝術家最得意的珍品,線條鋒利流暢,比例完美,但總是闆着臉不苟言笑,就算笑了,也是禮貌中帶着疏離的笑,就像是年末凜冽的寒風,幹淨,透亮,卻伴随着一層無法笑容的寒氣。
可是這一絲轉瞬即逝的淺笑,卻像是堅冰融化出了裂縫,像是暴風雪中突然透出一點暖意,陰霾的天空突然多出一束天光。
真好看呐。
于微下意識挪開目光,把頭偏向文鸢看不見的角度,用力抹了一把臉。
文鸢沒有察覺出于微的異樣,她的神色恢複平常的冷淡。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媽隻是一個例外,而且目前聯盟為了保護女性權益,明令禁止女性子宮繁育。”文鸢輕聲說:“基因污染的死亡率極高,你還是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飛行器很快開到第三星系政府大門外,于微為了節約時間,直接繞過門衛往裡沖,門口的保衛處人員開着巡邏小車慢悠悠的擋住她們的去路。
“哎哎哎,這是第三星系政府,閑人免進!”
副駕駛那邊的窗子降下來,一隻瑩白修長的手伸出來,指尖夾着一張工作證:“公務緊急,通融一下。”
一般情況下,社會車輛是不能開進政府大門的,但保衛處的人透過車窗往裡瞄了一眼,隻見文鸢身上制服闆正,眼神銳利,再仔細一看那張工作證,在燈光下泛着銀色的金屬光芒,這是代表着這張工作證的所有者是個中級官員,至少是領導一個獨立部門的一把手。
保衛處的态度明顯好了不少:“好嘞,麻煩做個登記就行,不知道您在哪個部門任職?”
文鸢收起工作證,等着保衛處的人彎腰将登記的虛拟屏遞到跟前,她才伸手在屏幕上印上自己的指紋,臉上挂着禮貌的微笑。
“商業辦事處,文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