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滾滾,狼煙四起。
一道閃電劈開如墨的雲層,像是撕開深淵巨口,伴随着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暴雨傾盆而下,隐于枝頭的烏鴉,用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樹下三人。
“我最讨厭下雨天。”
兩名棕色衣服的衙役站在樹下攀談,其中一名較瘦的衙役道“知足吧,現在這個世道,有一口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
另外一名胖衙役不置可否:“若不是要押送這家夥,我早和小翠快活去了,何苦還要在這裡淋雨,照我看,當今天子就是色令智昏。”
瘦衙役臉上的表情一僵,慌忙看向四周,見周圍沒人,才松了一口氣,忙朝胖衙役做出一個噓的手勢:“我的乖乖,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罵天家!”
胖衙役仰起頭不屑道:“哼,我就罵怎麼了?居然立一個異國血統的妖物為太子,我看天家遲早要完,到時候我就投奔燕國的舅舅家去,自有我的活法。”
瘦衙役:“非也,非也!”
兩名衙役争論不休,不遠處槐樹下坐着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色囚服,墨發自然披散,幾縷發絲混着雨水黏在臉上,竟一點也不違和,有一種凄涼頹廢的美感。
少年五官清秀昳麗,既不失女人的柔美,又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美得恰當好處,隻是眼下有一層黑眼圈,看起來有些倦意,蒼白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白色的囚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套在樹枝般,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吹走。
他拿起一根幹癟枯黃的樹枝在地上戳螞蟻玩,手腕上的鐵鍊随着他的動作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而鐵鍊的另一端在胖壓抑的手上,牢牢抓住。
少年扭頭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兩個人,心情十分不爽。
他本來是21世紀的三好青年,隻是熬夜看小說就穿到了這本書裡,更無語的是,他就看了個開頭,根本不知道後面的劇情。
别人穿書,要麼是超絕金手指,要麼是可以吊打主角團的反派,他倒好,什麼也沒有,還穿到了路人身上。
路人是沈家三公子,本來也是京城裡的名門望族,不幸被人造謀反的謠,導緻皇帝震怒,直接抄了沈家,而原主小時候入宮伴讀,皇帝才網開一面,将他流放至江南再砍頭。
他真的會謝。
你管這叫網開一面?
沈逸視線掃過兩個人的身子,他已經整整兩天沒吃飯了,兩個人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他現在根本打不過。
他越想越憋屈,咬了咬牙,一甩手,将手裡的樹枝扔出去數米遠,投入湖中,濺起漣漪。
雨勢漸小,三個人繼續趕路,因為下過雨的緣故,林間小路變得泥濘不堪,沈逸忍着不适走在前面。
從巳時走到午時,胖衙役饑腸辘辘,他從包袱裡拿出三個饅頭,兩個人分着吃,沈逸沒有分到饅頭,隻能眼巴巴等他們吃完。
他從地上站起來:“我要解手。“
胖衙役将鍊子扔到瘦衙役跟前:”你去。“
瘦衙役不樂意了:“不是,就幾步路的事情,你也挑?“
胖衙役頂不過,悻悻撿起腳邊的鍊子,擦去嘴角的饅頭渣:“知道了,知道了,這點小事也要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入旁邊的灌木叢,胖衙役撓撓肚子,靠在一顆榕樹下乘涼,餘光瞥見沈逸脖頸上的那一抹白,忽然起了賊心。
這家夥雖然不是女人,不過長的比女人還美,反正他也沒幾日可活了,不如給他爽快爽快,事後他給他幾天好日子過,也算是對得起他。
想到這裡,胖衙役摩拳擦掌,一臉壞笑的靠近沈逸,一手搭在了沈逸柔弱無骨的肩膀上,□□道:“小哥,戴着鐵鍊不方便吧?要不要我來幫忙?”
沈逸沒有說話,胖衙役賊心不死,收緊掌心:“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沈逸的身體抽了抽,胖衙役愣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條綠色的菜花蛇直接扔到了他的臉上。
“啊——”
慘叫聲響徹整座森林,瘦衙役一下子的從地上站起來,往聲音的跑去,走近一看,才發現菜花蛇咬住胖衙役的鼻子不松口,而人瘋狂在地上打滾,嘴裡不斷哀嚎。
瘦衙役上前用力撕扯,折騰了好一會,才把蛇拽下來,胖衙役捂着鼻子亂喊,鮮血從他的指縫流出,看樣子十分瘆人。
瘦衙役:“啷個事?“
胖衙役:“那個家夥故意拿蛇往我臉上扔!肯定是故意的!”
瘦衙役看了看四周,周圍哪裡還有沈逸的影子,瞬間炸毛:“他人呢!”
“什麼人?”胖衙役費力從地上爬起“我的鼻子啊!”
瘦衙役:“沈逸去哪了!”
胖衙役這才回過神,驚恐的四處掃視:“不是,那個家夥剛剛還在這裡,怎麼不見了!”
他的目光掃過,落在雜草上的泥腳印,危險的眯起眼睛:“小兔崽子,等我找到你,非弄死你不可。”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腳被石頭硌的生疼,雙手扛着五斤重的鐵鍊往前跑,腿時不時被長着倒刺的樹枝滑過,紅色鮮血浸濕白色囚服,又被雨水淋濕,被風這麼一刮,身體仿佛墜入冰窟般寒冷。
踏過凹凸不平的小路,腳步緩緩停下,前面有一個大坑,裡面橫七豎八躺着男人的屍體,其中有幾具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水珠沿着頭骨流入空洞的眼窩,上面還挂着幾塊已經黑了的腐肉,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爛的氣味。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沈安顧不得思考,三兩步走上前扒開上面的屍體,躺入屍坑中,将屍體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轉身趴着緊閉雙眼。
兩名衙役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