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度賢現在狀态不錯，頭腦還算清醒，她就知道自己再問一遍的選擇是正确的，畢竟和李洙赫這樣的老狐狸交手幾次之後便長了記性。

再加上一醒來看到了娜萊，心情更是說不出的愉悅。

娜萊這個孩子，雖然看着身闆弱不禁風，但是很靈動、讨人喜歡。

不過，她心裡難免疑惑，娜萊戴上帽子之後其實和正常小孩沒什麼區别，為什麼醫院的其他小孩會排擠她。

小孩子的世界好難懂哦。

當然，現當下最難懂也是最令人頭疼的是她自己的處境。

李洙赫帶着她按醫生告知的流程完成了一系列檢查項目，和上次出院前的步驟大差不差的，因此要比上次順利些。

至于心情方面，她也沒有太大的壓力和緊張情緒。

出結果之後，她還有興緻湊到李洙赫身前，瞅報告單上的内容。

然而，李洙赫借助身高優勢，左閃右閃，把報告單捂得嚴嚴實實，她半個字都沒看到，隻能一旁氣鼓鼓得幹跺腳。

李洙赫難得沒有主動搭理她，認真地看報告單上寫的檢查結果，一時沒注意申度賢已經走遠處自己轉悠了。

正當申度賢在走廊裡漫無目的地晃悠時，意外聽到了娜萊媽媽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消防通道的門後面隐隐傳來的，一開始申度賢還沒聽出是娜萊媽媽的聲音，隻知道是有人在消防通道裡。

在消防通道的門口附近溜達了一小會兒，雖然聽不大清裡面的人在說什麼，但是畢竟她處在一打開消防通道的門掃兩眼就能看到的視線範圍内，她意識到這樣偷聽有點缺德。

正邁出一條腿準備離開，她的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娜萊”二字。

她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兩句，才發覺說話的人是娜萊媽媽。

她就說這聲音怎麼莫名熟悉，一直沒想起來，原來是娜萊的媽媽。

她腦海裡浮現出不久前娜萊在房間裡和她說的那句話。

——天使姐姐，娜萊沒有騙你，那不是夢，是真……

是真的。

完整的話應該是這樣吧，一個念頭閃過。

娜萊媽媽解釋是小孩子的胡話之後，申度賢自然也就沒多想，現在一回憶，她甚至有了很多疑惑。

童言無忌，但為什麼娜萊會主動提到噩夢呢？她能看出來娜萊也是喜歡她的，小孩子的心思總是很純粹的，所以為什麼要騙她呢？

細思極恐。

而且，娜萊看到她醒來後的反應并不是打招呼而是一聲不吭地躲在簾子後偷偷看她。

申度賢最初認為她肯定是擔心自己不記得她了，所以不敢貿然上前，害怕受冷落。

而現在，她有一個很拿不準的想法。

當然，這個想法是在她結合娜萊媽媽的态度之後才出現的。

這個想法在她的心裡默默醞釀着，并且讓她對消防通道的大門背後的對話充滿了強烈的好奇。

門背後隐約傳來“撫養費”“災星”這樣的字眼，聽起來更像是娜萊媽媽在撥打電話，而且和電話另一頭的人激烈地争吵，聲音愈發清晰。

“在幹什麼呢？”

一隻大手覆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給她吓了個激靈，但還不忘側過去半張臉比劃手勢：“噓，小聲點，裡面有人在通電話。”

偷聽牆角聽了沒兩句就被人打斷，申度賢氣得牙癢癢，不過更擔心被裡面的人發現，耐着性子回過身，用“你可别把我給當場賣了”的表情看向“壞她好事”的人。

看到來者，她立馬收了表情，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容：“好巧，你看完報告單了？”

“内，你愣在這裡幹什麼？是有什麼事嗎？”李洙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頭朝消防通道處示意了一下。

“阿尼，我沒事，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申度賢有些心虛地别開臉，“我的意思是，我們别在這，擋别人路了，一會有人要是出來了看到咱們她肯定會尴尬的。”

總不能說，事實上尴尬的會是她吧。

李洙赫點點頭，嘴上認可地應了一聲，臉上卻是“我都懂我理解”。

消防門突然顫了顫，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申度賢反手抓住李洙赫拔腿就跑。

——吱呀吱呀

門被推開了。

來不及跑遠，她目光鎖定自助售貨機，将李洙赫往售貨機側面一推，自己再一閃，機器勉強能将兩人擋住。

此時，申度賢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聽到高跟鞋與地闆接觸的哒哒聲，她往前縮了縮，這才察覺到——她現在整個人都貼着李洙赫。

他一呼一吸間，溫熱的氣息都撲在她的頭發縫間。

哒哒聲漸行漸遠。高跟鞋的主人朝反方向離開了。

走廊裡又恢複了安靜。

到了正午，醫院各診療室都到了下班時間，沒有了叫号的聲音，走廊的燈也暗了下來，隻有路盡頭還鋪灑着從玻璃透進來的陽光。

申度賢的耳朵裡隻剩下了心跳撲通撲通的聲音。

太近了。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此時萦繞在她的鼻尖，若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