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向導學院。
“吱呀——”
木門發出古舊的響聲。
“來了?”
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的白發老人從文件堆中擡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開了個小玩笑。
“沒想到,你也有踩點到的一天。”
徐尋月把辦公室的門帶上。
“院長老師,好久不見。”
眼前向導學院的院長,夏風,正是他八年前在向導學院學習時的班主任。
八年前,院長老師還不是院長,隻是一個結合哨兵死亡後退役、調職來白塔做研究的中年人。他似乎要把生命的全部熱情投入到事業中去,帶學生盡心盡力,做實驗日夜不休。
徐尋月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黑色頭發,文質彬彬,神色郁郁,八年過去,他卻滿頭白發皮膚松弛,和六七十歲的老頭沒什麼兩樣了。
徐尋月看着昔日老師的樣貌,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
所有失去結合伴侶的人,都會遭遇一些或多或少的後遺症,症狀因人而異,包括但不限于加速衰老、失憶失控、精神迷失、狂化……
總而言之,兩個人的感情鍊接越緊密,結合程度越深,後遺症的爆發就越恐怖。其中,确定了三級結合關系的人群最為嚴重,而哨兵的死亡率又比向導高好幾倍。
也不知道,對于眼前這位垂垂老矣的中年向導而言,他的症狀是算輕、還是算重了。
“很久了麼?”
聽了徐尋月的話,夏風又扶了一下眼鏡,半晌幹脆将眼鏡取下:“哦,也是,距離上次去你家拜訪,都已經是一年前了。”
徐尋月看他,他也将徐尋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至确認面前青年雖坐着輪椅,精氣神卻很是不錯,行動起來也沒什麼不便,才松了口氣。
“三年前就勸你來白塔,現在終于願意來了,”他露出一個笑,大概在為曾經的得意門生感到欣慰,“不錯,不錯,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雖然不像以前,不能上山下水到處支援,但誰說在白塔搞研究搞教育就沒有價值啦?到時候你去給學生上課,告訴他們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學長,把他們都吓死去!”
說着,他從右手的文件堆裡抽出幾張空白表格,推到徐尋月面前。
“入職登記表什麼的都在這,填完審核一下就行。當個挂名老師怎麼樣?不忙,你看什麼時候方便,有空來上上課指導指導就行。”
徐尋月應了一聲,在桌上順了支筆開始填表。
他來白塔入職的原因沒夏風說得那麼簡單,傷重殘疾既然是假的,性格陰晴不定不願意出門就不可能是真的。
白塔雖然地點固定,卻是除了軍部以外最能接觸到各種人的地方。帝國有規定,無論在哪個地方、是哪個階層,隻要覺醒成向導或者哨兵,就得進入對應的學院接受學習和考驗。
在這個時代,年輕人和戰鬥力就是未來的希望,沒有人不看重白塔,也沒有人不看重兩所培育力量的基礎學院。
因此,在白塔任職是件光鮮的事,在白塔内部做出貢獻,也是在軍隊之外提高聲望的好途徑。
剩下的準備時間不多了,是時候行動起來。
而且,他還可以借此認識一下一個人……
思緒在腦中飛過,徐尋月寫字的速度卻沒有慢下來,白紙上的水墨痕迹很快就越來越多。
姓名、性别、年齡……
健康狀況、聯系方式、所任職位……
婚姻狀态,已婚,打勾。
“嗯?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結婚了?”夏風忽然出聲。
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混合着震驚的複雜情緒,還帶着明顯的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院長老師。”徐尋月無奈。
夏風無視他的語氣,笑眯眯地問:
“恭喜恭喜,是哪個小哨兵呀?”
他記得徐尋月之前匹配列表空白的事,那麼按照帝國規定,估計是哪個哨兵年滿二十五歲周歲,剛進入測算範圍就被檢測出來了。
徐尋月一邊填表一邊說:“他叫祝回。您沒聽說過他嗎?”
夏風眯着眼睛,說好像沒聽說過噢。
正在寫字的筆頓了頓。
徐尋月擡頭,正色道:
“老師,你也該多出去走走的,别整天呆在研究室裡了。過去一年我在家養傷,也沒見您來看我。再這樣下去,連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誰想騙您的研究成果,豈不是一下就忽悠走了?”
“去去去,專門咒我,是我不去看你麼?明明是你之前不想和外界接觸,憑什麼說我整天埋在研究室不和外界接觸?”
徐尋月将填寫完畢的表格推回去:“今年年初,祝回被選為新一任首席哨兵,打破了帝國曆史上首席哨兵的年齡記錄。那個月的新聞頭條都在講這些,您不知道。”
夏風哂笑,開始轉移話題。
“打破了年齡記錄啊,那真是厲害,跟你一樣優秀。之前首席哨兵的年齡記錄好像是秋晔的吧?二十七歲?他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