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家宴,作為黎清初“傷愈”之後的第一次家宴,黎家上下都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尤其是尤江海,他恨不得将餐廳布置成古代閣樓,邊邊角角裡都擺滿了他從各個地方淘來的古董。
正當他喜滋滋地擺弄那些古董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聲,他失蹤好幾日的女兒容光煥發地出現在了門口。
當她沐浴在日光之中時仿佛那從天而降的天使,讓所有人看見時都不禁屏住呼吸,生怕驚動了她。
“你又在擺弄你的假古董幹什麼。”
嬌蠻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所有人的濾鏡破碎,又不由得啧啧兩聲。
大小姐這張臉配上她的性格真是暴殄天物。
尤江海尴尬極了:“誰說這是假的,這是大師鑒定過的,貨真價實的唐朝物件!”
黎清初翻了一個白眼,沒和他糾纏,反而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黎昭雲。
她正慵懶地倚在沙發上,腿上放着一本燙金的冊子,就連黎清初嚣張出現時也未曾擡眼看她。
“我——回——來——了——”
黎清初拖長音調,聲音甜得發膩,聽起來像是在撒嬌,可稍微熟悉一點的人都能聽出她聲音中的冷意:“我親愛的母親,我沒死成,很遺憾吧。”
黎昭雲連頭都沒擡一下,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無聲的嘲諷。
尤江海被吓了一跳,沖上前來就想抓住黎清初的手臂:“你怎麼和你媽媽說話的,道歉!”
黎清初卻輕巧地躲過了他的手,她大步朝着裡黎昭雲走過去,高跟鞋在地闆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要把這棟房子的體面踩碎。
她一把抽走母親手裡的文件,翻了兩頁,嗤笑一聲。
“喲,黎清苑的完美企劃?真奢侈啊,一個小小的珠寶展申請了這麼多預算。”
黎清初一把合上冊子,眼中泛出冷意:“母親,你還記得在醫院的承諾嗎?”
黎昭雲終于擡頭,眼神冷得像冰。
“黎清初。”
“幹嘛。”
黎清初挑了挑眉,臉上滿是不在乎:“又要罵我沒規矩?還是你的苑苑從小知書達理,不像我永遠不聽話,還不如不生……”
她太熟悉這套流程了。
每次和黎清苑起沖突的時候,黎昭雲就會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無論她怎麼解釋,黎昭雲都隻會厲聲将她斥責一頓,就好像她天生就是一個錯誤一般。
“黎清初。”
黎昭雲忽然開口打斷了她。
黎清初下意識繃緊了身體,指甲掐進掌心,就連呼吸都放輕了。
要打她了嗎?
就像以前那樣?
可是黎昭雲隻是動作輕柔地從她手中抽出了文件,語氣淡漠:“S市的珠寶展,你來策劃吧。”
黎清初愣住了。
“什麼?”
“你二姨和黎清苑不負責了。”
黎昭雲的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的變化。
“你來接手。”
黎清初心髒猛地一跳,但很快,她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喲,終于想起你還有個女兒了?”
她抱臂,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胳膊,疼痛讓她保持清醒:“怎麼,黎清苑這次害我沒害成,你良心發現了?”
黎昭雲沒回答,隻是把鋼筆遞給她。
“名單你來制定。”
黎清初盯着那支鋼筆很久,那是黎昭雲最喜歡的一支筆,從來不讓别人碰。
現在遞給她?
偏偏在她發現自己不是黎家女兒的這一天?
黎清初隻是怔愣片刻,便一把抓過來,筆尖懸在名單上,忽然擡頭沖黎昭雲笑: “我改名單,你确定?”
黎昭雲沒說話,隻是微微擡了擡下巴。
算是默許。
黎清初不再猶豫,筆尖狠狠劃下去,在黎清苑的名字上打了個大叉,力道大得幾乎劃破紙張。
“行啊,我改。”
她笑得惡劣:“第一件事——”
“黎清苑和她媽,不準進場。”
“黎清初!你憑什麼删我的名字!”
一聲尖銳的呵斥從樓梯上傳來。
黎清初擡頭,看見黎昭明挽着黎清苑的手,正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上瞪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紅色的旗袍,襯得她那張包養得當的臉更加刻薄陰沉。
而黎清苑,依舊是她那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此刻她眼裡滿是慌亂,眼底泛着不安的光。
“雲姨……”
她欲言又止,僅僅是兩個字,便被她念得婉轉動聽,讓人聽了就不由得生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