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他不疾不徐,擡手召劍,嗡鳴聲響。
他劍名「尋知」,破空而來,被少年握住,輕松一擋,紅氣彌散不見。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到後面,連許見棠都能看出江羨知占了上風。
正看的仔細,眼前視野突然開闊。
诶?
不、不是,「江于言」怎麼出棺材了!?什麼時候出的?!她看得有這麼仔細麼,居然沒發現!?
忍着心裡的不舒服,她抓住「江于言」,按着他同她一起蹲在棺材後面。
「江于言」還在掙紮,她緊緊按住,小聲對他道:“别動!”
可惜這邊的動靜已經被丹娘注意到,她放棄與江羨知扭打,轉而攻向許見棠。
許見棠心下一急,把人按倒,然後迅速往旁邊一滾,躲過了攻擊。
她方擡頭,跟前便覆下一層陰影。
燭火的晃動讓影子變得奇形怪狀,也跟着搖擺,但罩下整個她,足矣。
心髒不正常的律動變得更加不正常,她把這種感情歸結為後怕。
江羨知是真的動了怒,他橫劍揮出,不再收着力道,劍氣與鬼氣相碰,波及到一旁的「江于言」,讓他吐出一口血來,混着些許金色。
然後頭一垂,沒了動靜。
丹娘神色變得難看,用盡全力擋下一招,啐出一口血:“你騙我?”
“騙你什麼?”
丹娘一噎,意識到自己不占理,晃眼一瞥,看到他的長相,愣住。
是阿知麼?
不,不可能,幻境裡的阿知的确是這個年齡沒錯,但是現實中,大概……早死了吧。
丹娘收了手,關鍵是在看到他的長相後也下不去手了。
她身後忽然湧出大片黑紅黑紅的霧,擴散開來,兩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包裹其中。
許見棠眼前盡是黑紅的顔色,帶來極強的沖擊。除此之外,耳膜也脹脹的,無數尖銳的聲線灌入耳中,細細去聽,能聽出一道冷靜的可怕的女音。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三從;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這是四德。三從四德我都有好好遵守,胡同裡到處都在誇我賢淑,為何還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們都說是我的錯,對麼?”
許見棠竭力張嘴回她:“……不對,但從你殺生開始,你就不無辜了。”
“殺生?”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那道聲音發出一聲輕嗤,“他們不該殺麼?”
“他們的妻子遵從三從四德,教父相子,可是他們呢?出去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仙門的小姑娘,你說,難道他們不該死麼?”
“……該死,但是不該由你來動手。鬼修……最忌怨氣與殺虐。”
一個能讓他們失去理智,一個能讓他們沾滿因果、進階困難。
“呵,我不在乎。況且,我們這地方,除了自己動手還有誰會來幫我們一把?”
許見棠抿唇,她想起了前世的弟弟和偏心的父母。
為什麼同樣是孩子,隻是因為性别不同就差那麼多?
在她前世那個時代就足夠讓她難受,她甚至想過,如果弟弟消失就好了。更别說這偏遠的古代城鎮了。
她理解她,但她不認同她這麼做。
許見棠:“這樣到頭來,你不還是在因為男人遭罪麼?”
聲音停頓了一下,“也、也是,不對,你怎麼給我帶溝裡來了!這怎麼能一樣!”
許見棠輕歎一聲:“世界上的确有許多不公平之事,但對抗這些不公平不應以犧牲自身為代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摸索着往前,抓住了江羨知的胳膊:“江羨知,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說得對。”
随着話音落下,一道耀眼的光芒倏而炸開,紅霧盡退。
丹娘瞪大了眼發出一聲慘叫。
許見棠眼前的黑紅被純粹的白色取代,待白光散盡,他們仍在江家。
許見棠:“這是……”
“還要等江于言下葬,我們才能離開。”
“那師兄師姐以及其他道友呢?”
“他們失蹤不關丹娘的事。”
“那些鬼氣……”
江羨知正了正神色:“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客棧裡的鬼氣與丹娘的極為相似,若是不放在一起比較是感覺不出來差别的。”
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氣息?
“不過放心,他們都沒有生命危險。”
她想問他怎麼知道的,到底沒有問出口。打量起四周,她又冒出了新的疑惑。
方才那一番打鬥動靜極大,有好幾個花瓶都碎了,現今卻完好無缺,江于言也端端正正地躺在棺材裡,杜智蘭坐在靈前,起身添油。
他們身上都有靈力覆蓋,所以并沒有被發現。
接收到小姑娘疑惑的眼神,江羨知道:“方才發生的事情可以看作是一個幻境,從我喂下丹藥開始。”
許見棠:“……”
幻境裡套幻境,這是人能想出來的?
也得虧丹娘氣急,沒有發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