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軀冰冷,呼吸卻灼熱燙人,噴撒在脖頸間,因着雨水,濕熱難耐。
他本來就沒剩多少力氣,許見桌輕易便能掙脫。
少年濕漉漉的發貼着她的脖頸,很癢,他的情況實在糟糕,不隻是扣她手腕的那隻手,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許見棠沒有推開他,她努力地伸出右手,夠到那隻傘,重新打在兩人頭頂。
左手隻輕微一動,從那隻手中鑽出。
江羨知一怔,就要退開,被不由分說按住。
一隻柔軟的手在他脊背上順了順,然後輕拍。
江羨知呼吸一滞,有什麼東西在腦中炸開,心髒仿佛被撓了撓,一股莫名的癢驅散了些許疼痛。
“還能站起來麼?”雨聲嘩嘩,枝葉蕭蕭,大概因為這次是貼着耳朵說的,他聽清了,腦袋無意識地蹭了蹭,“……疼。”
許見棠本就慌亂,一聽他喊疼,更加不知所措,竟然說出一句,“你先别疼。”
江羨知:“……”
許見棠:“……”救命!她在說什麼啊!
一聲輕笑帶着氣流掠過她頸間。
江羨知退開身子,扶着樹站起。
他的臉色實在太過蒼白,整個人仿佛一碰就碎,許見棠生怕他下一步就會栽倒,連忙上前扶住。
“你可以用力靠緊我,我力氣沒那麼小,能扶住的。”
身上力道陡然加重,許見棠松了一口氣,帶他往回走。
她走得很穩很慢,到半道兒可能是嫌傘礙事又沒用,幹脆将傘扔了。
兩人淋了半天雨,回到醫館,俨然成了落湯雞。
宋歸甯吓了一跳,恰好小大夫也在,引他們去了另一間房,安置在兩張并排的小榻上。
“把歉,館内房間有限,隻能委屈二位了。”
“沒事沒事,反正我們平常也是睡在一起的。”
她是說前幾日睡客找時四人睡在一間房中。
小大夫看看她,又看看半昏着的少年,恍然大悟,“我這就去給兩位準備熱水。”
“多謝。”
小大夫走後,屋内就隻剩下許見棠,江羨知與宋歸甯了。
杜智蘭早在下雨前便已睡去,塗莫止還在煎藥。
許見棠莫名心虛,期期艾艾喚了聲,“師姐……”
一直沉默着的女修三兩步上前,給了自家師妹一個腦瓜崩,“還師姐呢,我看你是我師姐。”
許見棠不明白她師姐為什麼生氣,又冷又委屈的,不禁紅了眼眶。
她猛地低下頭,說不出話。
宋歸甯差點就要心軟,她忍住了,繃着臉繼續說:“這裡一點靈力也沒有,不論修為,單論年齡我們比你要大上不少,有責任保護你,遇到事情要先回來找我們,同我們商量,知道單獨行動有多危險麼?”
诶?這是在擔心她?
許貝棠明白過來了,她擡頭,露出紅紅的眼眶,彎了彎眉眼,“師姐,謝謝你。”
可愛爆擊。
宋歸甯,穩住。
“謝什麼?”
“嗯……就是,”許見棠不太好意思說出那個詞,“謝謝你關心我,還有,以後遇到事情,我會去找你們的。”
好乖好乖好乖好乖好乖——宋歸甯徹底破功,摸了摸她濕漉漉的發頂。
外面兩勢漸小,不久沒了聲息,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停的時候藥也煎好了,見塗莫止進來,宋歸甯叮囑他,“小師妹的頭發和身子都擦過了,江小道友我隻給他擦了頭發,你再給他擦擦身子,等水燒好了,讓他倆泡個熱水澡,去去寒氣,我去給他們買兩件換洗衣物,順便再買盒蜜餞。”
塗莫止點頭應好。
宋歸甯出去後,他走到少年榻邊,為其脫衣擦拭。
兩人榻間隔着屏風,許見棠不着寸縷地縮在被子裡頭,聽着那頭窸窸簌簌的聲音,兀自紅了臉。
想到什麼,她把被子扒拉出一條縫,“師兄,江羨知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地方。”比如黑線什麼的。
塗莫止垂眸,看着少年白淨的身子遍布疤痕,黑線密密麻麻,還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遊走,他面不改色,“沒有,怎麼了?”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她知道為好。
“沒事,可能是我看錯了。”當時天色陰沉,雨又大,她恍惚之下看錯也正常。
房内有專供沐浴的小隔間,沐浴完後她舒舒服服地裹着被子進入了夢鄉。
再睜眼,房内昏暗,頭痛欲裂。
果然還是染了風寒。
她賴了會兒床才起身,看到床尾放着一套衣裳,一張信紙,與一袋糖果。
她将信紙拿起,上面是師姐的留言。
【棠棠,我與莫止已問得江于言做傭工的地方,現去探查,不必憂心。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顔色,換洗衣裳買了白色。你買的糖也不能吃了。順道兒給你又買了袋。還有藥,即使放涼了也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