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顔搖搖頭。茫茫的荒漠之中,找不到顧知音的任何蹤迹。她曾經說過,要護她,可是現今的處境讓她所說的話都變成了一個笑話。這世間的種種,讓她好生無力。
宋昭見她如此,心中不是滋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試圖安慰面前的女子:“沈顔,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沈顔道:“嗯。”她回到碧波山問了甯韬,這幾日宋叔父傷勢在逐漸好轉,再多修養一陣子,便可以痊愈了。
宋昭看着沈顔雙眸之上的細布,又想到謝英傑那張扭曲的臉,還是忍不住擔心起來:“沈顔,你怎麼會和金虎堂搞在一起,還當上了什麼三堂主。你知道,我平生最恨狡詐奸邪之人,我希望你能盡快離開此地,不要和這些奸詐之徒在一起,時間久了,你也會漸漸被他們麻痹心智,走上一條歪路。”
沈顔輕輕笑了一聲,道:“宋叔父多慮了。我無意當什麼堂主,在此地隻是為了解決心中存留的那些謎題而已。”
宋昭聞言略微松了一口氣,他撫了撫胸口,憨厚的笑道:“這就好,這就好。你要是真心做了什麼金虎堂的三堂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師父清心大師交代。”
宋昭引着沈顔入座,沈顔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對着宋昭開口:“宋師叔,那日和你打鬥之人是何人。”
宋昭在旁邊坐了,摸了摸胡須,歎了一口氣:“是弘天閣的公孫承。這麼多年了,他一直記恨着我,恨我當年沒能護住他孩子。”
沈顔聞言一時靜默。宋昭接着絮叨:“他恨我,也有他的道理。總歸是出于一顆愛子之心罷了。”
沈顔輕聲應了,手中的杯盞被握得發了熱。
雙林谷。
谷中這幾日風和日麗,樓文心一顆看戲的心澆築愈盛。顧知音每日在她的看視中修習,挨鬥挨餓是常有的事情。音化道的修習于她而言,初步入門是有些困難的。她記得沈顔之前教過她一些劍法,可是到了這雙林谷,一切又都變了。
樓文心一點點将音化道傳授于她,可是她沒什麼耐心,隻要她預想的進度沒有達到時,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口中的語氣變得更重。
雙林谷有一處寒潭,樓文心推着顧知音而入。潭内池水浸身,帶來刺骨的冷意。顧知音被潭水凍得嘴唇泛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樓文心抱着她,笑着在她耳邊道:“音化道的修習必須有極強的内力作為支撐,如果你不具有這麼強的内裡,那音化道就隻具備其形,不具備其功。”
顧知音雙眸望着寒潭冒着的薄薄霧氣,秀眉微微蹙起來。她用自己的意志力和這寒潭的冷氣抵抗,牙齒咬住飽滿的唇瓣,傳來觸感強烈的痛感。這痛感讓她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她偏過頭,輕輕推開了樓文心,臉上是和氣的笑:“我知道。”
樓文心看着她的側顔,笑道:“知道和做到是兩件不同的事情。”她言至于此,踏着步子邁出了寒潭。
每日的寒潭修煉讓她吃盡了苦頭,她是善歌撫琴者,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如今卻讓她嘗到了于武并不具有天賦的滋味。
在這一點上,她是肯定樓文心的。她承認,雙林谷的谷主是女中豪傑般的存在,論音論武論醫術,她都是這方面的能者。
她一步一步,從鹹甯城到碧波山,再從長鬼坡到雙林谷。為了心中之人,為了心中僅剩的那點尊嚴,她必須迎頭而上。
碧波山夜深霧重。樓文心潛入山中,化為一道黑影在山間的金虎堂探着。整個金虎堂的福邸安置皆由着謝英傑所設,堂内屋房衆多。樓文心一個挨着一個房間探,終于尋到了一處極其隐蔽的破木屋,門前兩個看守之人打着瞌睡,呼噜聲帶着節奏。她将一人打暈過去,揪着另外一人的衣物,壓着聲音威脅他不要出聲。
口中問:“裡面關着的是誰。”這被拿住的人吓得有些發不出聲音來,顫抖道:“之前關着的是一個阿娘,現在關着的是一個穿着道袍的男子。”
樓文心用淩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伸手沒有一點猶豫的将他打暈了過去。推開門一看,這修士并沒有騙她,裡面關着的,确實是一個半死不活的道袍男,手上還被鍊子緊緊拉靠着。
樓文心心裡暗罵了一聲,推門出來,卻見着之前在荒漠之中見着的一男子。甯韬對着她發笑,顯得輕佻又随意:“這是你我第二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