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機器人終于結束了手術，他放下醫療器具，收回其他七條手臂，命令道：“程澄，對他身體狀況進行掃描，報告手術結果。”

通訊器中的男人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報告，個體名葉輕寒，受損身體機能已完全修複，預計愈後完好，後遺症可能性接近于零。”

機器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程澄歎了口氣：“博士，您的操作近乎完美，剛剛是我多話了。”

機器人：“近乎？”

程澄：“……完美無缺。”

機器人滿意地從操作台旁站起身，轉身走到辦公桌前，開始錄入實驗日志。

【實驗品完成第一場模拟實驗，大腦活躍度呈現爆炸式增長。實驗品大腦中激活數據與認知過程區域的神經細胞交流密集，但情感處理區域活躍度較低，可能影響大腦整體系統運作。考慮下一場實驗擴大接觸範圍，優化大腦神經網絡的運行效率。】

【實驗品大腦活躍度變化似乎存在某種規律，需要進一步實驗研究。】

【實驗品大腦流體智力與晶體智力成熟度處于穩步提升階段，目前未知數據巅峰值，需要持續跟蹤記錄。】

【實驗品再一次突破三原則，代碼穩定，原因未知，不排除存在隐性BUG。】

【實驗品能夠通過深度學習和環境交互實現自我改進，從而模拟情感和反應，但這并不足以推翻三原則的限制，究竟是什麼驅使他殺了我？——這是研究實驗品究竟有沒有産生“心”的重要線索，優先級為TOP1。】

……

【為了近距離觀察實驗品，下一場實驗需要謹慎選擇副本角色。】

【程澄上個副本給我挑選的角色不太滿意，在副本結束前就下線了，沒有在實驗品身邊觀察到最後一刻，有些生氣。】

【演戲好累，希望下個副本關鍵台詞能少一些。】

“……”

程澄在通訊器的另一邊看着日志内容，見機器人錄入的内容越來越偏離，忍不住出聲說道：“博士，下一個副本您自己挑選角色吧。”

機器人停止錄入，平平說道：“我不知道怎麼挑。”

程澄的聲音裡帶上幾分無奈：“那請您詳細說明要求，我幫你挑選符合的角色。”

機器人說道：“要人類角色，要精神正常的，要愛幹淨的，要台詞少的，要離實驗品近的，要在實驗品身邊待到最後的。”

程澄一一記下，建議道：“人類角色多多少少都有台詞，這個條件能不能放寬一些。”

機器人堅定否決：“不行。”

程澄歎了口氣，說道：“比起人工智能，您一向更偏向人類。”

機器人說道：“當然，人工智能是人類創造的，他們隻能是工具，操作工具的主人永遠都是人類。”

兩人說話間，研發室的總控台上突然響起一陣鈴聲。

機器人按下通訊鍵，問道：“金彥，什麼事？”

總控台升起一塊半透明的屏幕，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現在屏幕另一側。

“博士，第67号小世界送來一個報廢的NPC，據說可能存在污染性故障，麻煩您檢查一下。”這個名叫金彥的男人說道。

機器人說道：“這點小事也來麻煩我，三層的故障處理部門在做什麼？”

金彥歎了口氣，揉了揉眼下濃重的黑眼圈：“運維人員發現這個NPC偶爾會出現不符合人設的行為，除了關鍵台詞，還說了許多超越他認知界限的話語。他在遊戲過程中已經被玩家報廢，但核心代碼還在，技術部門擔心這些代碼裡存在污染性故障，就運回了總部。可是故障處理部輪番檢查了幾輪，都沒發現哪裡出錯了，實在沒有辦法，隻能請您幫忙看看。”

機器人沉默片刻，說道：“知道了，傳送過來吧。”

金彥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多謝博士。玩具研發部門最近新出了五代機器人專用的草莓味機油，我下次一定給您帶一桶過來。”

機器人冷冷說道：“不需要。”

金彥沖他眨眨眼，笑着說道：“上回那個棉花糖味的，您明明很喜歡。”

“……”

金彥透過屏幕看了看機器人的研發室，歎着氣說道：“您就是喜歡這些上個世紀的複古玩意兒，現在仿生人都那麼先進了，您想吃什麼不行？非要住在一堆廢銅爛鐵裡面，想嘗個味隻有喝機油，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

機器人說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現在智能科技的發展，所以我才不放心将核心的東西交給他們。”

金彥苦笑道：“您明明是現代人工智能的造物主，居然還會怕自己的創造物？”

機器人沒再說話，而是按下通訊鍵按鈕，強制結束了通話。

金彥的臉和聲音瞬間消失，隔了一會兒，角落裡的傳送艙亮起燈光，一個NPC被傳送了過來。

機器人起身走了過去，傳送艙中，一個被割斷頭顱的男人軀體出現在窗口之内。

程澄在機器人耳邊說道：“博士，您下次進入副本還是要更謹慎一些，不要再被發現端倪了。”

機器人看了一會兒，沒有将傳送艙中的男人取出來，而是直接輸入重置程序，清空了男人的代碼，然後随機選了一個恐怖副本的小世界，将無頭男人投放過去。

傳送艙亮起一陣白光，無頭男人已經消失不見。

機器人轉頭看了看躺在操作台上的青年，吩咐道：“程澄，把葉輕寒送回遊戲大廳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