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棟建築内部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藏着一口井,顧渝跳下去粗略地看了看,琰褚似乎并沒有騙他們。
江霁和顧渝又折返回去,在倉庫裡找到了汽油。
琰褚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油倒在實驗室裡,一張點了火的紙落在地面上,整個房子順着油面燃了起來,火舌乘着風肆意騰起,很快舔舐盡一切。
他們三個人已經進入地道,裡面并不寬敞,僅能容兩人并排而行,他走在最前面,手裡拄着一根臨時充作“拐杖”的木條,顧渝狗賊手裡牽着根繩子和江小弟走在他身後,繩子綁在他腰上。
幸虧他了解顧渝性格多疑,提前把重要的東西運走了,那個實驗室...燒了再重建。
地道壁上都是平滑的石頭,看來至少有五六個年頭,江霁跟在顧渝身旁,三個人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江霁看着前面人一瘸一拐的背影,又想起了剛才他說過的話:溫玉林逼他開展生物異化研究。
怎麼可能?
無論是從理論上,還是從動機上,溫玉林都不可能,沒有一點可能。
顧渝雖然沒有說話,但肯定也聽得清清楚楚,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他帶回去,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地理清楚,當面對質!
這個世界上,嘴是最鋒利的武器之一,有時候一個沉默都能殺了人,也有的時候,一個謊言能毀掉一切。
他們當然要保持足夠的警惕,無論是何種危險。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顧渝手裡的煤油燈所能照到的地方,已經沒有路了。
琰褚一手扶着石壁,另一隻手舉起木條,“咚咚咚”地敲了一圈,聽到一聲木頭的脆響,他回過頭确定地說:“出口到了。”
顧渝把手裡的燈遞給江霁,雙手撐在頭頂琰褚指着的地方,往上頂。先是有細小的沙粒落進來,接着露出夕陽染紅的海上天空,他們終于出來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沙灘和森林的交界處,剛才沙子才沒有全部塌進地道裡,又沿着海岸繞了大半個島,終于看到了正停在沙灘邊的小船。
保險起見,他們決定今晚立刻離開。
江霁把琰褚安頓在船艙裡,又折返回船頭,顧渝正在把固定的長矛從地下抽出來。
“我來推船吧。”江霁跳進沒入腳踝的淺水裡。
顧渝眨了眨眼睛,低頭趴在他耳邊說:“我聽你的。”
他順着勁兒用另一隻好的胳膊推了一把,才翻進船裡,看着江霁推着船,到水能浮起來的地方,兩手撐着船面跳了上來,赤腳白花花地站在光滑的鐵皮面上,一點一點地靠近。
看見顧渝的眼神,江霁猶豫了一瞬間,轉頭回去開發動機。
他需要冷靜冷靜。
江霁坐在船頭,手上握着船舵,看着遠處被落日餘晖染色的海水,和漸漸升起的暗色,卻沒有能夠在此刻松一口氣的輕松感。
一支射出去的箭,方向好像偏離了最初的預想,無論是C2的事情,還是他自己的。
有誰能來告訴他一聲,這一切都是假的,車禍是假的,重生是假的,分離是假的......可痛苦是真的,永遠的分離總算不再折磨他了,思念終于舍得離他遠點了,江霁自嘲地彎了彎嘴角,這時候再配上一支點燃的香煙,才真活成了假的,他不會抽煙......
回程的路上,江霁和顧渝默契地沒有提起他們心中壓着的那塊石頭,就這樣在海上飄了将近一天一夜,他們終于看見了海岸。
不用擔心被發現,船直接行到岸邊的淺灘,才關了發動機。
水淺的能看見沙子,目測不超過腿部,江霁跳進水裡拉上船往身後岸上退,顧渝沖他呲了個牙,“噗通”一下子跳進水裡。
琰褚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靠躺在船艙裡閉着眼睛,遠看...像是個木乃伊,還好這裡不是沙漠。
到了岸邊,顧渝沖江霁做了個“放心”的手勢,靠近琰褚。
江霁站在沙灘上看着顧渝先是沖他吹了兩口氣,接着往他腦袋上拍,到這裡他就準備要過去,結果不知道顧渝幹了什麼,琰褚忽然睜開眼睛,掙紮着站了起來,柱起他那拐杖就走,顧渝跟在後面沖他這邊笑得很乖巧。
...
礙于琰褚身上的傷,他們走的不快。
第二天下午,在路上再三确定琰褚并沒有從C2的地下暗室帶出來病毒的情況下,再加上琰褚的情況并不樂觀,他們決定休息一晚再走。
臨近傍晚,汽車開進了kc地盤的一個地圖上标着“C-37”的城市,經過來自KC多次的“統一”行動,原先的城名已經不複存在。
這是一座算得上中型規模的城鎮,居住着許多從周邊“散地”來尋求保護的農戶。
在這片土地上,城鎮的圍牆充當盾牌,抵禦各種外部風險和襲擊,住在城牆内部的區域,就有了更多的保障。
汽車在一家酒館附近停了下來。
“進去喝兩杯?”顧渝回頭問。
江霁往右邊瞥了一眼,又沖他眨眨眼,才開口:“早點落腳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一旁插進來一個聲音:“江小弟,我疼得睡不着,能不能麻煩給我捎點白酒,要烈的。”
這下江霁沒法再拒絕,好在琰褚看着已經是隻剩下半條命的慘樣,他們兩個下了車,把他鎖在了車裡,才走進酒館。
江霁和顧渝一進去,就有人認出了他們,一個服務者打扮的小夥子帶着他們直接上了二樓。
酒館的二層盡頭,是一小扇窗戶。
那服務生有規律地在木窗上敲了幾下,“唰”的一聲,木闆從裡面抽走,露出一個上半身,看不見人。
“什麼人?”裡面清脆的女聲問。
“顧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