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梁大人的營寨在這兒?”
“郡主,梁大人離了席,應該是回來了。”
“那你在門口守着。”
“是。”
鄭月蠻忽然慌起來,若是烏蘭此刻進來,是否會認為她不守承諾,因此昌平長公主也不會将賬本給她?
外面的腳步越來越近,鄭月蠻的呼吸提到心口,她正欲說什麼,一旁一直跪在她身旁的梁昱啞着聲開口。
他一雙眼迷離。
“林氏一案,我會幫你查,你……”
“不用依仗他人!”
鄭月蠻驚愕,與此同時,營寨的門簾被掀開。
鄭月蠻心口一縮,梁昱沉了眼,動作極快的拔了手邊扔着的刀用力将刀鞘飛了出去。
刀鞘砸退了外面掀簾人的手,那人吃痛驚呼一聲。
“啊!”
梁昱像頭發狂的獸:“滾!梁昱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将奉還!”
門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一道怒聲傳來。
“梁昱你瘋了嗎!我乃是契胡唯一的王女!”
“契胡已廢汗王,這裡是汴京!是我大夏的都城!”
“你!”
外頭又是一陣腳步聲,忽圖烏蘭帶着婢女氣的離開。
梁昱再也壓不住喉間的的喘息聲,他晃了晃腦袋,伸手狠狠抓住剛剛身旁去了刀鞘的佩刀。
血腥味霎時彌漫,梁昱似乎恢複了些許理智,他連看都沒看榻上人一眼,起身徑直就要出去。
卻被人叫住。
“梁昱!”
梁昱艱難的轉頭,漆黑的眸中幽深一片,那裡早被一團深不見底的濃欲牢牢占住,叫人隻看一眼就害怕。
“做什麼?”
語氣算不上好。
“你要去哪裡?”
梁昱冷笑一聲反問她:“你覺得我現在留在這裡,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鄭月蠻雖然難以啟齒,可她确實沒想過這藥這麼厲害,她隻不小心吞了一點,渾身上下像是點了火一般,燒的她怎麼動作都不對,身體軟的像一灘春水,非要倚靠着小榻才能堪堪起身。
極為不好意思的,她垂眸怯懦開口。
“可我有些難受。”
明明是示弱的姿态,偏叫她生的那雙勾人的眼更加濕漉漉的。
梁昱雙眼猛的擡起,眼中從漆黑霎時變成猩紅,他氣的長睫都顫了顫。
怒極反笑,他問道:“那你是想要我幫你嗎?”
鄭月蠻不敢和他對視,忍着周身的不适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聲音越說越小:“那你走吧。”
梁昱有一種想要撲上去索性咬死面前姑娘的沖動。
一陣高過一陣的燥意讓他心煩意亂。
最終還是沒有真的咬死她,他黑着臉挂好刀,退回去,躬身将人撈進懷裡。
鄭月蠻沒想到他會突然抱她,下意識掙紮,就聽頭頂傳來一陣難捱的粗喘,接着是梁昱暗含警告的沙啞聲。
“我勸你最好别亂動!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力!”
鄭月蠻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立刻老實的像個鹌鹑,呼吸都強忍着放輕。
梁昱低頭看了一眼懷裡垂着腦袋,小臉通紅的姑娘,忍不住勾唇。
他們暢通無阻的出了馬場,梁昱将她交給喜珠和花信後就叫羅遠策馬帶他離開。
兩個丫鬟帶着鄭月蠻乘坐來時的馬車一路回了指揮使府,鏡月又忙前忙後一整夜,才将人身上的藥解了。
鄭月蠻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下午了。
“昨日梁昱沒有回府?”
喜珠一邊給她拿上鹽漬梅子,一邊打着扇子扇藥。
她搖搖頭:“沒有,晚間的時候秦總管來回話,說是姑爺又歇在北鎮撫司了。”
“不回來也好,昨日我瞧着姑爺将縣主抱出馬場的時候,那張臉黑的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剛與人打了一架。”花信在一旁推窗透風,說着還不忘補充一句:“還打輸了!”
“咳咳咳……”
這下不是身體不适的咳嗽,鄭月蠻是真被花信這話嗆到了。
昨夜鄭月蠻中了春/藥一事怕是隻有鏡月和喜珠知道,她們兩一貫不是多問的,喜珠年紀小,她們隻告訴她是種讓人渾身酸軟的藥,花信才放心下來。
有些不好意思,鄭月蠻轉了話題。
“鏡月這藥要再重些,我近日覺得疲乏的厲害,使不上力。”
“縣主最近還是要多靜養,我這藥已經加了幾次劑量,是藥三分毒,再加下去,怕是反要出事了。”
鄭月蠻正欲點頭,想着寬慰幾個愁容滿面的丫頭幾句,誰知肺腑中忽然難捱的湧出一股熱流。
接着像是喉間的腥甜猛的一下沖出來,鄭月蠻面色一變,嘔出血來。
“咳咳咳……”
白光一閃,鄭月蠻眼前黑下去,失去意識前,耳邊是幾個丫鬟急切的叫聲。
“縣主!”
“縣主!”
“鏡月!縣主怎麼了!”
“血!怎麼這麼多血!”
……
接到羅遠急報的時候,梁昱剛從诏獄走出來。
诏獄通往北鎮撫司的長廊上一朵花都沒有,十年如一日光秃秃的,梁昱看了一眼,忽然感覺有些乏味。
昨晚他洗了一夜的冷水澡,今天一早又起來審犯人,從沒覺得如此疲倦過。
這時,羅遠急匆匆的從外面小跑進來,臉色難看。
“大人!不好了!”
梁昱皺眉訓斥:“北鎮撫司什麼時候有好事了!”
羅遠喘了口氣,急道:“不是!大人,是縣主她……”
梁昱心頭一頓,他不自覺的握緊刀。
“她如何了?”
“她吐血暈過去了!”
一把推開羅遠,梁昱大步流星的就往北鎮撫司門口走,等羅遠快步追上的時候,梁昱策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北鎮撫司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