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珠怕自家主子失禮,适時在旁邊提醒一句。
“縣主,沈郎君的騎術是得陛下贊賞過得,當今汴京,也沒幾個世家公子能出他其右。”
鄭月蠻恍然大悟,忙道:“竟是觀音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先生莫要怪罪。”
“不過是聖上謬贊,隻要縣主不嫌棄,不如就由我來教您騎馬。”
鄭月蠻正愁找不到師傅,梁祁沒耐心,隻教一會兒就叽裡咕噜個沒完,星照又太小心翼翼,生怕鄭月蠻摔到哪裡,缰繩都不讓她摸,這樣學哪裡學的會?
至于梁昱……
鄭月蠻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麼會想到他?
難道她還指望他能來教她騎馬嗎?
丢掉這令人膽寒的想法,鄭月蠻朝着沈長琴謝道:“那便多謝先生了。”
沈長琴任由喜珠花信将鄭月蠻扶上馬,然後等她坐穩後才慢慢道來。
“騎術一事講究動作标準,首先要背部挺直……”
沈長琴說着伸手輕輕點了點鄭月蠻的後背,隻一下蜻蜓點水似的就離開。
他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抱歉道:“失禮了。”
鄭月蠻倒是沒什麼,隻内心感歎沈家這位大郎書讀得多,将禮節看的比命還重要。
“無妨,您是先生,該怎麼教就怎麼教,不用在乎虛禮,馬球會前,我是一定要學會騎馬的?”
沈長琴被這一說,膽子也大了起來,沉浸在教授之中。
“好,背部挺直後,将重心居中,然後腳尖朝前,腳掌踩實在馬镫上,腳跟略低于腳尖,膝蓋輕輕貼住馬鞍,最後雙手握緊缰繩。”
沈長琴應當是極善騎射,他也是個很好的老師,對比梁祁的敷衍了事,他就顯得有耐心許多。
鄭月蠻在他一步一步的引導下,果然覺得自己坐的更穩了,也沒有踩空的感覺,漸漸的她也敢拉着缰繩小走幾步。
沈長琴更是不吝啬與誇贊和鼓勵。
他站在馬下,時刻看着馬的狀态。
“縣主很聰明,做得也很好,接下來,我們要跟着馬的動作,放松肢體,控制好缰繩,腿部也要夾緊馬匹。”
鄭月蠻越來越覺得掌握了騎馬的要領,沈長琴給了她充分的自由。
她有些興奮,她指着一旁跑完一圈大汗淋漓坐在馬背上看過來的梁祁道:“先生我可以跑幾步嗎?我想跟他們一樣讓馬兒跑起來!”
沈長琴溫柔的搖搖頭。
“縣主不要着急,你現在還不能完全控制小馬,若是貿然跑馬,可能會有危險。”
鄭月蠻有些失落:“那麼多人都在,我隻跑幾步,不會有事的。”
吸着鼻子的小聲反駁,像極了撒嬌,沈長琴心中一軟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緊了緊缰繩,無奈的說:“那縣主隻跑幾步,我就在邊上看着你,千萬不要太用力……”
沈長琴話還沒說完,鄭月蠻就已經興奮的狠拉了一下缰繩,然後身體用力的蹬了一下小馬。
小馬大約是受到驚吓,忽的擡首嘶鳴一身,接着發狂一樣沖了出去。
“啊!啊!救命!”
小馬的發狂是在一瞬間的,在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沈長琴驚的臉色大變。
“縣主!”
一旁的梁祁也看到這邊的情況,臉色難看的策馬跑起來。
“縣主!嫂嫂!”
發狂的馬比普通策馬的速度要快上許多,梁祁緊跟身後,隻差一截距離。
情急之下,他叫了一聲:“鄭月蠻!跳馬!我接住你!快!”
鄭月蠻被馬兒甩的止不住左右搖晃,五髒六腑都要被颠出來,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像是刀子将她耳邊的皮膚都要割破。
前世塌前死亡的氣息再次席卷而來,恐懼籠罩在鄭月蠻周身,她幾次嘗試,竟然發現發不出一點聲音。
狂風哀嚎,像在為她送棺,眼前的畫面飛速變化,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
“啊……”
最後一聲尖叫都沒有聲音。
身後梁祁呼喊:“鄭月蠻!聽見沒!我叫你跳馬!我拿命接着你!”
沈長琴也好像騎上了馬,瘋狂趕過來。
“不能跳縣主!太危險了!”
梁祁怒不可遏,一雙眼猩紅的看過去:“你再多嘴,我殺了你!”
鄭月蠻意識混亂,恍惚之中,好像又聽見母親的那聲歎息。
她想,她大約是要死了吧,否則怎麼能聽見母親的聲音?
重活一世,居然還是一事無成,鄭月蠻居然有些想笑。
梁祁覺得這姑娘一定是瘋了,死亡近在咫尺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有第四道馬蹄聲疾馳而至。
有人大喝一聲:“握緊缰繩!”
鄭月蠻如夢初醒,機械的拉緊缰繩。
下一秒有人飛身落在他身後,一個寬闊的胸膛将她包裹着,熟悉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身後那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大掌粗粝,虎口處布滿老繭。
這是個常年拿刀的人的手。
手的主人在她耳後輕輕說了一句。
“别怕,好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