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在信箱附近的微型監控攝像頭顯示,這封快件是一個穿着郵遞員服裝的人投入其中的。也是因為這個細節,讓施雪泱在觀察各個機位的監控畫面時沒有多想。
施雪泱全程戴着手套回家,回家後摘下手套,在洗手池前洗了三遍手,又拿出酒精棉片,前後擦了擦手機。
她不是潔癖,但這件事讓她感到惡心,連帶着拿過快件的手都需要洗幹淨。
水龍頭的水嘩嘩往下淌着。
她看向洗手池前面鏡子裡的自己。
兇手故意把那具屍體的手指切下來,就是為了寄過來惡心她。好巧不巧的是,死的那個人是對面那棟公寓裡的403住戶。403就在她租住的那個監視房間正下方。
這代表兇手不僅得知了她和高星衡的住址,還知道了她在那棟公寓裡租了房間用以觀察情況。
兇手暫時還沒對高星衡動手一定有TA的考量,但心理戰已經開始了。
她走出洗手間。
高星衡做了炒年糕和可樂餅,炒出來的香氣很誘人。她看了一眼,臨時決定把商量推遲到飯前甜點吃完為止。
酒足飯飽後,她拖不下去了,對坐在身邊的高星衡道:
“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高星衡的脊背不自覺地挺直了一點,以較飽滿的精神狀态開始家庭會議。
他把這個稱之為“家庭會議”,第一是因為她喜歡用這種開誠布公的方式和他說開,第二是因為她總是用那張撲克臉面無表情而認真地對他說。
施雪泱斟酌了一下發言詞:“兇手現在盯上了我們家,本來我不應該對你說這個,免得你的心理狀态無法承受。但既然你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這次危險是因為你的記憶帶來的,那麼說清楚情況對你來說更好。”
高星衡點頭。
她連措辭都那麼官方。邏輯飽滿,前後左右因果關系清楚,活脫脫的發言稿。
這讓他感到她對他的态度有點疏離。
但沒關系,他會從其他的細節找到她對他是有感情的證據。比如她說了“我們家”,這代表……
等等……她說了什麼?
“兇手……”高星衡問。
“是的。”她确定地道。
施雪泱做好了打算。
她不希望出現高星衡對危險一無所知的情況。
然而同時她也擔心,把危險告知高星衡會造成他的心理狀态惡化。
上次,她把周鐘烨被害那件事告訴他後,他就表現出了應激反應。
到底應該怎麼平衡這兩者之間的關系,這才是她感到困擾的點。
“兇手不會在短期内動手,TA的打算是先用心理戰讓我們自亂陣腳,讓我們處在一個長期高度緊張的狀态中。這樣的話,某天終于出現希望的時候,我們會一下子失去警惕心,TA就得手了。我們要做的是保持警惕,但不能過度緊張。”
高星衡恍然之間覺得她在認真對他商量戰略計劃,不是以妻子的身份,而是以指揮官的身份。
“你看過《小鬼當家》嗎?”
施雪泱剛問出口,就想起他已經忘掉了,連忙改口:“不管有沒有看過,這兩天我們會在家裡設置很多機關,等兇手上門自投羅網。”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她好像在淡化緊張的氣氛,本來應該讓他感到憤怒、焦躁的話題,被她用那種方式說出來,他居然沒有再出現耳鳴和眩暈的症狀。
他怔怔地看着她:“好。”
施雪泱攤開戰略圖,用潦草的筆迹畫出了房子的構造。
“車庫旁通往樓梯的小門,我會在那裡設下陷阱線,兇手進門的時候,不小心絆到那根線,線就會牽動報警器響起來。”
高星衡:“但你也會絆到吧?”
施雪泱:“不準說我會絆到,因為我會萬分小心地回家的。”
她指了指車庫内:“兇手可能會在我們的車裡動手腳,所以我會把千斤頂支在駕駛座車門内側,用釣魚線連接車門把手和後視鏡,當兇手打開車門時,千斤頂彈開車門,用拖車鈎形成撞擊錘。”
他:“你自己開車怎麼辦?”
她:“我不開車了。”
她繼續布局:“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我會貼上橫條,這讓兇手在上下樓時必須放慢速度辨認階梯,不然就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他:“那你呢?上下樓梯怎麼辦?”
她:“我用滑闆。”
高星衡别過頭,以手作拳抵在唇邊,嘴角拼命往下壓,憋住自己的笑意。
他已經看出來了,從“小鬼當家”開始,她說這番不着邊際的話是為了減輕他的心理壓力。
施雪泱提醒他:“嚴肅一點,我們還要繼續,接下來是你的卧室和房間的各個角落,我都會裝上報警線,遇到危險你就拉一下線,辣椒水、熨鬥這些隐形武器就會從角落裡飛出來。”
在整棟房子裡,從一樓車庫到三樓儲藏室,都做好機關布局的計劃後,她停下來,小心地問高星衡:
“現在你沒有感覺到耳鳴和惡心,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