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蘭,吃點東西吧。”
桌上的飯菜換了一輪又一輪,沈知蘭卻依舊沒有反應。他躺在浴缸裡,右手緩緩撫摸着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自從顧憐微離開後,他已經四天沒有進食,唇邊的胡茬茂盛而淩亂。老K每天都會強行給他灌點水,但食物,卻始終無法塞進他的口中。
“她已經死了!”
沈知蘭側過身,蜷縮成一團,雙目緊閉。
“今天就正式下葬了,你不想去墓園看看她嗎?”
沈知蘭依舊沒有回應,身體如石雕般安靜。老K重重歎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你當年若不是——”
沈知蘭終于有了一些反應,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起身,卻因數日未進食而顯得異常虛弱。老K伸手想扶他,但被他冷冷甩開。
他掙紮着從浴缸中爬出來,手掌撐着冰冷的牆壁,目光落在破碎的鏡子上,忽然,他猛地揮手,玻璃碎片四散飛濺,鮮血瞬間撒滿牆面和地面。
老K握住他的手,強行奪過他手中的玻璃碎片,“知蘭!”
沈知蘭瞳孔驟縮,憤怒如火焰般在胸口燃燒,“她憑什麼?她憑什麼!”
他不顧傷口的痛楚,死死抓住老K的衣領,嘶吼着:“她憑什麼死!”
老K避開他的眼神,沉默片刻,才低低回:“你知道為什麼。”
“你想說什麼?!”沈知蘭的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怒火,“我對她還不夠好嗎?她憑什麼這麼對我!”
沈莫寒聽到了門口的保镖報告,急匆匆趕來,“老七,快!叫醫生!”
沈知蘭看向沈莫寒,一把抓起台面上的玻璃碎片,惡狠狠指向他,“都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知蘭!放下!”沈莫寒急忙撲上前,眼中滿是痛心,“我是爸爸啊!”
“她不過是掉了一個孩子,你為什麼要說她?為什麼!”
沈莫寒的表情愈發沉重,搖了搖頭,低沉歎息:“她——她怎麼可能因為我罵了幾句就自殺呢?”
沈知蘭的身形猛地一僵,“那你說為什麼?”
沈莫寒低下頭,聲音沙啞而沉痛:“知蘭,她——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沈知蘭猛地退後一步,不可置信的情緒交織在他臉上,“不……不可能。”
沈莫寒搖搖頭,“她根本不愛你,否則怎麼會千方百計打掉那個孩子?”
“不……是意外……她隻是……不小心……”沈知蘭喃喃着,不停往後退,然後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耳朵,“她愛我,她也不想的。”
“若真是意外流産,你當時反應怎麼會那麼大?”沈莫寒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起來,“什麼緣由,你自己最清楚!”
“那又怎麼樣?!”沈知蘭情緒徹底失控,雙眼通紅,“就算她不愛我,就算她不要孩子,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逼死她!我愛她!我愛她!!”
“我沒有!”沈莫寒使勁兒搖着他肩膀,“你清醒一點!我是你父親!我怎麼會忍心看你傷心難過!”
沈知蘭絕望地看着沈莫寒,沉默許久後突然開口:“老K。”
老K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沈知蘭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更冷,也更沉:“把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今天就搬走。”
“知蘭——”
“沈莫寒,”沈知蘭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兒子。”
*
“沈總——”
“滾。”
華讕站在門口,搓了搓手指,試探着問:“我去後廚給您做點吃的?”
沈知蘭一把推開她,嗓音冷淡:“老子看見你就煩,換個人來。”
華讕垂下眼,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耳朵聾了嗎?!”
她咬咬唇,勉強點頭:“那……您想見哪位妹妹?”
“有新人沒?”
華讕腦中閃過伊木遙的名字,可又覺得她那樣兒,不像沈知蘭喜歡的款:“要不……我讓青青過來?”
沈知蘭冷哼一聲:“她?沒教好就往我床上塞,找死。”
華讕低着頭,轉身離開,去化妝間找人。
化妝鏡前,顧憐微正描好眼線,唇角一抹豔色。華讕瞧了她一眼,遲疑了片刻,低聲喚道:“木遙,沈總要見你。”
顧憐微彎了彎唇,聲音像糖似的:“哪個沈總?”
“沈氏集團的少東家。”
“他不是你的老主顧麼?我接合适嗎?”
“他想試試新人。”華讕走近些,壓低聲音,“木遙,他出手很闊。你把他哄舒服了,比别的客人加起來都強。”
顧憐微轉頭看她一眼,慢悠悠地問:“這麼大一塊肥肉,你舍得讓給我?”
“他……脾氣不太好,喜怒無常。”華讕猶豫了一下,又勸道,“你妝化得有點濃……不如淡一點?他不喜歡太豔的。”
顧憐微笑了笑,眸中卻沒半分溫度:“我花了大半小時才化好,難得這麼滿意。就這樣吧。”
說完,她踩着高跟鞋,朝沈知蘭所在的包間走去,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她推門而入,笑得媚而不俗:“沈總,今兒想找人陪喝酒?”
沈知蘭眉頭一皺,冷冷看她一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