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立刻把他抓回來!别讓他跑了!”
怒吼聲在空曠的地下通道内回響。
男人跛着腿,咬牙一瘸一拐地奮力往看不見盡頭的深處跑去。
沾滿血泥的衣衫被汗水浸透,死死貼在後背,髒污的衣擺随着沉沉的呼吸上下起伏。
封閉的地下四周昏暗,視野所及之處隻有幾束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光源。
他從地下室裡逃出來,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悶頭前行了好一會了,識海信号被破壞,他連定位方向都做不到。
出口沒找到,體力卻已消耗殆盡。
他艱難地移靠到牆邊,忍着頭昏攙扶在潮濕的牆上繼續擡步向前挪動。
倏地,急促的腳步聲在通道内響起,他屏住呼吸,降低自己在靜谧空間中的存在感。
“應該就是往這個方向跑的,再往前找!”
腳步聲一點一點放大,他咽了咽口水,整個身體向後傾倒在牆上,心髒幾乎就要跳出喉嚨。
下一秒,強烈的光束倏然刺進了他的雙眼。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咚”地一聲巨響。
“那邊有動靜!”
“走,看看去。”
腳步聲疾速離去,他深呼了一口氣。
眼睛本來已經适應了昏暗的環境,被強光突襲,導緻他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他蜷縮起身,剛探出手,後背忽地一涼。
“小廢物,抓到你了。”
他條件反射地轉過身,鐵棍瞬間朝他砸了下來。
“嘭!”
葉青羽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擡手用力捂住心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青綠色的瞳孔微縮。
為什麼夢會這麼真實?
夢裡的那個人是誰?
是他嗎?
模糊的身影和混亂的場景在腦海中不停地回閃,睡衣被不斷冒出的冷汗浸透了。
他把臉埋進膝蓋裡,不知怎麼的,腿彎處隐隐有些疼痛感。
外面天蒙蒙亮,窗簾沒完全拉緊,微弱的光線從縫隙裡穿進卧室。
葉青羽的肩膀在小幅度顫抖着,他抱住自己,輕撫自己的手臂。
沒關系的,隻是夢而已。
醒了就好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他呆緩地扭頭看過去。
門口的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了他的床邊。
陸原峥快步走到床邊,随手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他一隻手撐在床上,俯身輕聲問:“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聽見他關切的聲音,葉青羽不由得鼻子一酸。
他睜大眼睛,遲鈍地眨了眨,想要回答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意識到後,他捏緊了手臂,睡衣被掐出了一道道褶皺。
陸原峥臉上的擔憂不減反增,他先是輕輕掰開了葉青羽緊抓手臂的手,順着他的後背安撫他。
随後伸手在床頭櫃上扯了幾張紙巾,拭去了葉青羽額頭上的汗珠。
“做噩夢了嗎?”
葉青羽怔坐着,嘗試着發出聲:“是...嗎?”
他不知道。
夢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才過了一會,他甚至已經想不起夢的内容了。
陸原峥順着他的背,“沒事,我們現在在家裡,夢裡的都是假的。”
葉青羽點頭。
陸原峥給他喂了幾口溫水,他機械式地咽了下去。
“我給你熬了粥,要喝一點嗎?”
葉青羽又點點頭。
“好,等我一會。”
陸原峥走出了房間。
葉青羽垂眸盯着床,回過神來時忽地想起了什麼。
他閉上眼睛點進了識海。
識海已經恢複平靜,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如果不是消息框裡出現了新的信息的話,葉青羽或許會以為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在夢裡了。
[有事記得找他:小羽?你在哪?]
[有事記得找他:看到快點回複,哥找不到你了。]
“我看到了,”葉青羽忽然有了點精神,啞着聲音發了條語音出去,“我在人類世界。”
依舊沒有回音。
但好在是有一點進度了,他翻了個身火速下床跑到廚房。
“我收到那邊的信息了!”他對正在舀粥的陸原峥說。
陸原峥還沒給他反應,他又自顧自地說:“算了,你也不懂。”
陸原峥乘好粥把碗遞給葉青羽。
“怎麼又不穿鞋?”
“哎呀,我忘記了。”
葉青羽接過碗放在桌上,然後一溜煙竄進房間裡把拖鞋穿上,洗漱好換了一套衣服才出來把粥給喝了。
喝完熱粥後,他渾身都暖暖的,瞬間滿血複活了。
陸原峥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窩在沙發上看着陸原峥走進走出收拾了一個黑色的小背包。
他把手機揣在兜裡噌一下站在了門口推開門。
“出發!”
“你就帶我來這?”
葉青羽擡起一隻手擋在眼睛上方,閉起一隻眼睛仰頭指着寫着“卡丁車賽場”的牌子,滿臉疑惑地問。
陸原峥笑得一臉慈祥,他順手揉了揉葉青羽的腦袋往前走去,“就這。”
“誰讓你碰我的頭了!”
他趁陸原峥收拾的時候特意梳順溜的發型,就這樣被他揉亂了。
葉青羽怨恨地盯着他後背,在他身後隔空揮了好幾拳,才跟進了售票大廳。
陸原峥在跟工作人員溝通,葉青羽悄悄蹭到他旁邊,裝作若無其事地伸出腳輕跺在了他的鞋上。
黑色球鞋上多了一個十分顯眼的灰色印子。
陸原峥垂眼看看鞋子又看看他,嘴角向下撇了撇。
葉青羽扭過頭,龇牙咧嘴地回了他一個虛假的微笑。
陸原峥不甚在意地帶着他上到了一層單獨的樓層。
他在前面領路。
葉青羽說,“這不是賽車場嗎?怎麼到室内了。”
陸原峥把小書包放進儲物櫃裡,對他說:“對外隻開放賽車場,現在太陽太猛了,會曬傷,等晚一點再去玩。”
“保齡球,玩過嗎?”
“沒有。”
他也沒有說他要玩啊。
球有什麼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