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毒辣,令人膽寒。
影一的心一沉,老實去領罰了。
……
滿春院。
羅塵清倚在榻上,獸口狀的香爐,燃着淺淡的安神香,他拿着一本關于藥草種類的書,耐心地翻看。
他沒有戴帷幕,一頭雪絲被挽起,一絲不苟梳在腦後,露出瑩白的脖頸。
他有一雙粉色的眼睛,皮膚雪白,薄唇櫻粉,氣質淡然出塵。不似人間凡物。
羅塵清生得很好看,不屬于俊朗或者妖媚,是另一種超脫世俗的美,如同天山頂上最聖潔的一捧白雪,讓人不敢觸碰,不敢亵渎。
他翻書翻得津津有味,連門被推開的聲音都沒注意到。
直到青娘——那個綠裙子的,性格沉穩的姑娘走到他面前開了口:“谷主,最近的那批藥材到了。”
“檢查過了嗎?”
“查過了,藥效尚可。”
“是之前的幾成?”
“七成,但隻能維持病情不擴散,治愈幾率很小。”
“可以了,還按照之前那樣搭配吧。”羅塵清放下書,他站起身子,微笑着和青娘對視,聲音溫和,帶着寬慰和勉勵:“最近幾日辛苦你了。等回了藥王谷,讓蘭娘給你發雙份賞錢。”
“最近幾日沒什麼事,好好休息。”
羅塵清給青娘倒了一杯茶,他在整個過程中都保持着寬和的微笑,很有親和力,讓人無端覺得親近和依賴。
羅塵清看起來是個很溫潤的男人,他善良體貼,毫無殺傷力,似乎連一隻螞蟻的逝去都會引得他皺眉憐惜。
青娘臉紅了。她覺得耳朵有點熱。
她擡手接過了那杯茶,很節制地喝了一口。茶水是溫的,恰到好處的溫度,恰到好處的體貼,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青娘低着頭,她不好意思看羅塵清的眼睛。她竭力保持着淑女的姿态,在杯口抿了一下,然後放下茶杯,聲音細若蚊蚋:“谷、谷主,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離開的時候,青娘臉上還帶着羞怯,甚至還有興奮造成的紅暈。
羅塵清的表情從青娘走後才冷淡下來。
他沒再看書,指尖扣着桌面輕敲,發出遲鈍的響聲。
……
林府書房。
林見鹿也在看書。
她面前的書桌上堆滿了書,新的舊的,各式字體,有的被翻開,有的還合着。亂七八糟,和她的心一樣。
柳雪茹。
林見鹿在紙上寫下這個名字,然後畫了一個紅圈。
易容術,苗疆,巫蠱。
她又在下面補上這幾個字。
中午在醫館裡,她走之前,高朗和她說了一句話。
“我看見了柳雪茹的臉皮。”
【滴——系統提示:當前救風塵進度51%,請再接再厲。】
聽到提示音,林見鹿的眼神暗了暗。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
任務進度提升了。
“你看見了什麼?”林見鹿于是問道。
“臉皮,一個和柳雪茹一模一樣的人的臉皮。”高朗的聲音有些發抖。
高朗的表情很驚恐,他似乎在太子府遭受了很多折磨。精神狀态很不好。
他咽了咽口水,手緊緊攥着被角,一邊說眼神一邊往門外瞟。
大夫在藥房煮藥,高朗怕他回來,聽見不該聽到的東西。
他現在異常警惕。
林見鹿走過去,她把門關好,然後用背抵住。一旦有風吹草動,她會是第一個發現的。
她對高朗的話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柳雪茹的臉?那個她帶出來的青樓女子的臉?
她記得那人的臉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難道她的臉也和系統任務有關嗎?林見鹿下意識想摸自己的臉,然後她忍住了。她隻是靠在門上,手抵住門框,下巴微微擡起。
林見鹿示意高朗繼續講。她要知道自己的臉,柳雪茹的臉和太子府有什麼樣的關系。
“我被太子的人抓進去的時候,一開始不在地牢裡,我被關在一個地面上的牢房裡,可能是柴房,我被蒙着眼睛,看不到具體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自己不在地牢?你蒙着眼睛。”林見鹿打斷了他。
“有風。”高朗繼續說,“雖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了,但我能聽到風的聲音,就在牆的外面。有一個女人和我被關在一起,她受了很嚴重的傷,應該是刑罰,我聽到她一直在呻吟。但我聽不懂她說的話,她不是中原人。”
“那個女人身上有一股味道,很奇怪的味道,就像那天我們在滿春院裡聞到的。那股味道和血腥氣混在一起,讓我頭疼。我聞多了,感覺特别困,特别累,就想睡覺。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個房間裡了。我進了地牢,那個女人不見了。”
“你的傷就是那個時候受的?”
林見鹿看着高朗脖頸上纏着的紗布,問了一句。
高朗摸了下脖子,他搖頭,“不,我的傷不是太子他們弄的。”
林見鹿心裡疑惑。
高朗看了她一眼,接着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我的傷是、是那個女人弄的,因為我看見了她的臉。”
他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話,現在聲音越拉越低,嗓音越來越嘶啞,顯得有些可怖:“我想逃出地牢,打暈了守衛,在地牢裡暈頭轉向,我以為我在朝外走,其實越走越往裡。在地牢的盡頭,我看見柱子上綁着一個人。”
不知道想到什麼,高朗的表情變得驚恐,幾乎到了扭曲的程度——極度的恐懼讓他頭腦麻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看到了什麼?”林見鹿追問,高朗的描述繪聲繪色,她被吊足了胃口。
高朗的眼球轉過來,直勾勾對上林見鹿的眼睛,他的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你。”他說,“——我看見了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