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淳譽道:“他是有才華有本事,可是他對我姐不好,一個男人對媳婦不好,不應該教訓麼?”
柯氏掩唇笑道:“聽蕭世子的意思,對我們四弟頗是不滿呐,隻是不知蕭世子口中說的四弟對媳婦不好,到底哪兒不好啦?你說出來,給咱們參詳參詳。”
蕭淳譽道:“謝淵白既娶了我姐,就該對我姐一心一意,可是在我姐懷着孩子的時候,他在幹什麼?他找了個紅顔知己,在跟他的紅顔知己風花雪月!我姐生孩子快死了,他不去陪她,他在看紅顔知己的詩集,滿腦子想着那個女人!他想過我姐的感受沒有?對婚姻大事如此不忠,他這是把我姐往死裡逼!”
吳氏笑道:“就這?我當是什麼天大的了不得的事呢!婦人生産,男人本來就不能進産房,又能如何作陪?再說了,婦人有孕,不能伺候夫君,本就該替夫君張羅伺候的人,别說四弟隻是找了個紅顔知己,便是将那女子收房納妾,也再正常不過。要我說,就是平時四弟對蕭氏太好了,把她寵得無法無天,這才忘了做妻子的本分。”
柯氏附和道:“就是!四弟妹平日不讓四弟收房納妾也就算了,竟然整個孕期都不讓别人伺候他,四弟出去找個紅顔知己,又沒有尋花問柳,她就惱得不得了,把全家人都鬧得不安生,換做别人家,早就以妒婦之名休出去了,虧她還有臉鬧!”
她這裡話一落,吳氏立即接上:“還鬧着要回娘家去住,你見過咱大興朝自古以來有哪個女人坐月子時回娘家住的?這是要把夫家的顔面置于何地呀?也怪母親平時太過偏疼她,讓她忘了自己姓什麼了,驕縱得這樣沒邊兒!”
蕭淳譽大怒道:“兩位夫人既如此大度,那我明日便替你們的夫君張羅幾位通房侍妾,如何?”
柯氏笑道:“蕭世子這話說得,竟跟鄉野匹夫一般,難不成你以後還不納妾了?眼下尊夫人就坐在這裡,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四弟對令姐不忠,他日你自己若納妾招外室,又當如何?屆時你是要罵自己不忠呢,還是怪尊夫人不大度?”
聶蘭台不禁看了蕭淳譽一眼,雖說柯氏的話是在挑撥離間,但也不離譜。
天下烏鴉一般黑,謝淵白如此,蕭淳譽又焉能獨白?
蕭淳譽霍地站起來,沉聲道:“我們蕭家不納妾,不招外室,不養通房,我爹如此,我如此,我兒子也如此!你用不着挑撥我和内子的關系,現下隻說謝淵白,錯了就是錯了!”
蕭淳譽常年馳騁沙場,雖則年輕,可一動怒,那股殺伐決斷的煞氣便噴薄而出,僅僅是一個站起來的動作,便已威勢逼人,讓吳氏和柯氏呼吸一緊。
吳氏往椅子裡縮了縮,嚷道:“怎地,你自知理虧,便惱羞成怒,還想在我們公府動手打人不成?”
聶蘭台道:“二夫人哪隻眼睛看到我們世子要打人了?這藥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大姑姐那樣賢淑守禮的人,到了二夫人嘴裡,就成了驕縱得沒邊兒,我們世子今日就站了一下,是不是要被二夫人說成殺人放火呀?”
吳氏冷笑道:“喲,攀了高枝,就着急忙慌地想替夫家出力,好洗幹淨你那一身腌臜名聲是不是?我好心勸你一句……”
不等她說完,蕭淳譽已大怒道:“你嘴裡放幹淨些!我夫人名聲不好,還不是被你們這些無知蠢婦造謠诽謗弄壞的!你再敢對我夫人無禮,我的拳頭可不認你是哪家夫人!”
金氏也覺得吳氏有些口不擇言了 ,忙道:“二弟妹三弟妹,你們就少說兩句吧,蕭世子和蕭夫人是咱們親戚,咱們固然可以說話随意些,可也不能失了禮數。說到老四媳婦,她還在月子裡,身子虛弱,又出不得門去散心,自然心情郁悒,想要老四多些關心,也是人之常情,便是鬧幾句,也礙不着什麼,你們就這樣說嘴,難道她年少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
久未開口的潘氏慢慢道:“還是老大媳婦明理。”說着朝吳氏和柯氏擺擺手,“你們兩個,莫要再多說了,傷了親戚間的和氣就不好了。”
聶蘭台已瞧明白,這盛國公夫人把三個兒媳婦叫來,已然早就分好了工,她自己扮紅臉,兒媳們扮黑臉,蕭淳慶今日怕是難以如願。
事情難就難在這裡,謝淵白對蕭淳慶做的那些事,足夠讓任何做妻子的惡心、憤怒、傷心,但是放在明面上,卻又挑不出什麼錯來,想鬧都沒個理由去鬧,你鬧人家反而說你嫉妒,說你不賢。
性子綿軟一點的人,多半就忍氣吞聲了,但是像蕭淳慶這種嬌養出來的侯門千金,自來心高氣傲、縱情率性,必定咽不下這樣的委屈。
聶蘭台不覺蹙眉,正思忖着替蕭淳慶說幾句賣慘的話,便聽蕭淳譽道:“老夫人,請恕晚輩直言,無論幾位夫人如何強辯,謝四公子對我姐犯的錯也是抹不掉的,他不在乎我姐也不打緊,我把我姐接回家去就行了。”
金氏笑道:“蕭世子言重了,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兒!小夫妻倆起幾句口角,互相惱幾日,乃是人之常情,如果人人都這樣,有了一丁點不合就大鬧起來,今日嚷着回娘家,明日嚷着和離,那還怎麼過日子呀?”
潘氏歎道:“都怪我沒把老四教好,因他是老幺,又是早産兒,從小多病多災的,是以我對他就特别嬌慣些,慣得他隻知道自己讀書上進,不知道疼人,害媳婦受委屈,唉,都是我老婆子不好!”
聶蘭台聽她句句在自責、在數落謝淵白,但實則沒有一句是實質性的,說了跟沒說一樣,顯然這盛國公夫人絲毫不掩飾對自己兒子的偏袒,她便知,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她清清嗓子,含笑道:“老夫人可莫要自責,您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乃是天大的恩情,謝四公子想報答您的養育之恩都還來不及,若是為了他的一點小事害您自責難過,那他豈非成了不孝?我想四公子必不願如此,老夫人千萬别為他們煩心了,晚輩們的事就由他們自行解決吧。”
潘氏道:“唉,兒大不由娘,我便是想管,也管不了啦!”
聶蘭台趁機岔開話題,略坐了一會,便拉着蕭淳譽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