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台撥弄着碗裡的菜肴,一點胃口也沒有。
蕭淳譽安慰道:“你别那麼悲觀,要往好處想,萬一劉奎是真的痛改前非呢?他以後再也不動手了,夫妻倆從此恩愛美滿,也是大有可能的。”
“你信嗎?”聶蘭台歎道,“反正我是不信。”
蕭淳譽道:“現在不好說,要看一段時間才能下定論。”
他見聶蘭台悒郁不樂,便道:“這是二姐姐自己的選擇,她必是權衡過利弊,心甘情願這樣做的。人家樂意,你卻在這發愁,多不值啊。”
“你說的是,”聶蘭台端起碗吃了一口飯,“不管如何,我自己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夫妻兩個還沒吃完飯,天色已擦黑,綠鴨忽然匆匆跑進來,叫道:“夫人,世子,蕭管家剛才遣人來說,馬房的魯伯逃跑了!”
聶蘭台和蕭淳譽同時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綠鴨見兩人似是要立刻出門去追,忙道:“已經被拿住了,鎖在沁雪橋邊上的小閣子裡,蕭管家正親自看着他呢。”
聶蘭台戳戳她的額頭:“你怎麼不一下子把話說完。”
綠鴨愣道:“不是說完了嗎?”
聶蘭台笑着罵了一句“笨丫頭”,讓她去告訴蕭管家,自己和世子用完晚膳就過去。
沁雪橋旁的小閣子裡,蕭管家在勸魯伯向主子認罪求饒。
“我确實是诓你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哪知你竟然真的謀害過世子夫人!這些日子我瞧着,夫人雖然年輕,卻是厚道人,什麼要給你一碗藥做了你的話也都是诓你的,你去向她認罪,求她饒恕你,多半還有活路。”
魯伯木然道:“為啥饒恕我?我都害她好幾次了。”
蕭管家急道:“夫人那麼聰慧,哪能猜不到你受何人指使?事到如今你還要替那人遮掩,你到底是忠心還是蠢?你本來就不是主謀,這麼多年也勤勤懇懇,隻要肯求饒,夫人和世子肯定會饒你的。”
魯伯廢然道:“我幹了傷天害理的事,哪有臉求主子饒恕?我從一開始就抱了償命的心思了。”
“你既一心想死,剛才為啥還要逃跑?”蕭管家氣惱不已,“為啥不直接抹了脖子?”
魯伯怒道:“我又不是逃跑!我隻是想去見我小妹最後一面,見完我就自行了斷,誰知你那麼狠心,硬讓人把我拽回來,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小妹!”
聶蘭台和蕭淳譽在屋外聽到這裡,推門而入。
“世子,夫人。”蕭管家連忙向二人行禮。
魯伯也行過禮,看了聶蘭台一眼,慘聲道:“夫人,事到如今,小人啥也不求,隻盼夫人開恩,讓小人見舍妹一面,再賜死小人。”
聶蘭台緩緩道:“你既舍不得你小妹,為何不配合我做點事,将功贖罪?事成之後,我放你身契,讓你和你小妹團聚,可好?”
她自問語氣和神色都足夠誠懇了,哪知魯伯毫不猶豫地搖頭道:“夫人想要小人做的事,小人猜得到,對不住,恕小人難以從命。”
聶蘭台道:“何必急着拒絕,你未必猜得對。”
魯伯道:“夫人無非是想讓我倒戈,助您拿住真正想害您的那個人,隻是,小人如果願意這樣做,當初就不會幫忙謀害夫人了。”
蕭淳譽沉聲道:“那個人,當真是我姑姑?”
魯伯低垂着頭,不做聲。
他這種沉默擺明了是默認,蕭淳譽不覺拽緊拳頭,怒道:“你為何要幫她害人?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魯伯慘笑道:“當年我十二歲,差點被繼父打死,我逃了出來,渾身是傷,又冷又餓,差點死在街角,是榕小姐坐馬車經過,給了我一盒山藥棗泥糕,救了我的命。”
他口中的“榕小姐”,正是蕭氏,蕭世榕。
“所以你為了報恩,就幫着她,三番五次地來害我?”聶蘭台目光寒涼,“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魯伯俯身朝她磕了一個頭,慘然道:“夫人沒有錯,錯的是小人!小人對不住夫人,這條命留一半報了榕小姐的恩,另一半本就是要償還夫人的,夫人要殺要剮,小人絕無半句怨言。”
蕭淳譽喝道:“你還想有怨言?殺了你也不為過!”
聶蘭台扯住他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對魯伯道:“我再問最後一遍,你當真無論如何也不肯助我?”
魯伯道:“求夫人賜死小人!”
聶蘭台輕輕歎了口氣,蕭淳譽問她:“你打算怎麼處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