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聽見這位與他同處絕境之中的家夥說:
“比死更可怕的事,你想象得到嗎?”
沒有等他回應,對方兀自答道:“我想象得到。”
“所以……”
【布瑠部由良由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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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特級的身體裡,有一根宿傩的手指是嗎?”
“是。”
高專校内,海膽頭的少年坐在床頭,傷勢嚴重之處已經用反轉術式治療了個大概,剩下遍體的皮肉傷依然綁着繃帶。身體與精神上雙重的疲憊讓他恨不得立刻昏睡過去,可他依舊強打着精神,和同伴交流着情報。
他還有很多疑問需要解答。
他的對面,光瑠端坐在他房間的椅子上。
“那根手指的出現,不太可能是偶然。”
他對他說:“關于這個任務,高層的人模糊了咒胎被發現上報的時間,你們接到任務的時候,那個咒胎已經是瀕臨孵化的狀态。基本是百分百會遭遇到新生的特級。”
“外加那根手指。”
光瑠也在思考。
那根手指是個意外,夜生姐說她也沒有看到,說明那手指是在她關注到那邊的情況之前便被投放在那裡的。
用手指設陷于虎杖的人,大概另有其人。
以高層的高傲,即使想要虎杖死也不會舍得用上一根手指,最重要的是,他這邊并沒有收到哪家有藏起、或新入手一根未記錄在案的手指的情報。
至于為什麼不是意外,那是顯而易見的。
兩面宿傩的手指絕對在别人的手中。
咒術界官方收集手指的進度早已停滞,餘下的手指,若是“野生”狀态的話定然會像這次一樣,很快催化出詛咒鬧出動靜被發現。所以匿藏至今無法被找到,隻能是已經擁有了其他的保管者。
這個想法也被他收到的未來的情報佐證……
總之,不論背後是高層還是“那些人”,這次他不出面是個正确的決定。還沒到他的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各方的視線之下的時候。
隻是對不起他的同伴。
面對伏黑他隻是輕歎:“可惜,如果沒有那根手指的加持的話,惠君你未必就沒有一戰之力吧……”
“我沒有。”
伏黑猛地打斷他。
魔虛羅召喚失敗了。
他低着頭雙手緊緊攥起,用力到顫抖起來。
并不是他沒有堅定的意志和覺悟。
可他的内心同樣充斥着恐懼。
現實便是如此殘酷,客觀存在的實力差距不會因一點雞血就輕易抹平,戲劇性的“破釜成舟”、“孤注一擲”也隻是偶爾才能創造奇迹。
而這一次,并不是。
“……現在這樣,也是你預期之中的嗎?”
自責、不甘、與挫敗的情緒交錯着在胸中攢動,他隻能如宣洩一般問出這樣的一句話。
心口的悶痛随着那些未愈的傷口一起,被每一次呼吸所牽動:“我沒有打敗特級,虎杖還是放出了宿傩,還是死了。”
“你是在怪我沒有出手救下你們嗎?”
伏黑果斷搖頭。
“不,将自己的無力怪罪到别人身上,這種卑劣的事我不會做。”
“那麼我也一樣。”
“……”
光瑠向後仰去靠在硬質的椅背上,“我和哥哥一樣,對你、對悠仁君的力量有所期待,也有所需求。”
他望着頭頂的天花闆,将有些想法娓娓道出:
“但不一樣的是,我不覺得我可以做到連你們的“青春”也一起守護,同時還能勝過敵人,我沒有那麼樂觀。”
他的臉上此時少見的沒有笑容,“所以對你們,隻要是必要的話我便會利用、會隐瞞、會袖手旁觀。”
“同樣,也會盡我所能地坦誠。”
少年低下頭來視線重新落回他的身上,直白而無一絲掩飾,伏黑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總是這樣,總是說些讓人難辦的真心話……
伏黑忍不住想歎氣,心底的某處卻莫名松懈了些許。
“我無所謂,但虎杖和釘崎他們可不會接受你這種說法。”他最終說道,“他們都是重視旁人超過自己的好人。”
“惠君不也一樣嗎。”光瑠笑起來,“我知道,會好好向他們解釋道歉的。”
“等閑雜人等退散之後。”
是了,伏黑也明白,眼前這人還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旁邊,沒有像承諾的那樣立刻去修複虎杖,顯然是在等。
等上面一層層的機關确認虎杖的死亡。
這是個叫人憤懑的事實,可這就是他們所處的現狀。隻有這樣惱人的視線與針對才會消散些許。
但那也不會是結局,而是開始……
他握緊拳頭。
這樣的無力與失敗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不過你也放心,你的拼命不會白費。”
光瑠又恢複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又是意有所指地說:
“一定有好好傳達到虎杖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