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按照許又今平日地作息,他從來沒有起這麼遲過。
什麼情況,賴床也是能傳染的嗎?
江之聆把蓋在身上那部分塞回去,又輕手輕腳地越過身邊的人打算下去,許又今仍舊閉着眼在睡,表情很平靜。
在露營生活模式下車内有一大半的空間被下放的床墊占據,另一半則是簡單狹窄的生活用品區,江之聆從櫃子上取了瓶水灌下兩口,才覺得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撕了一顆清潔球放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想着今天吃點什麼。
已經好幾天沒碰過營養劑了,熱的東西确實比藥水要好吃。
儲物層裡還有餡餅和菜料包,或者做個水果派也不錯。
如果今天還不能走,或許也可以來點酒……
正這麼想着,簾子的另一側有了些動靜,江之聆吐掉清潔球看了眼,發現許又今隻是翻了個身,把被子裹得更嚴了。
不至于吧?
雖然天氣已經轉涼了,但下雨的時候還透着些悶熱的味道,以至于循環系統一直是開啟的狀态,以讓車内保持一個良好的溫度環境。
有這麼冷嗎?
隻穿着一件單衣的江之聆陷入了沉思。
他簡單地收尾了洗漱工作,又回去打開了電子屏上的天氣預警系統,面無表情地叉掉了“無信号”頁面,看到屏幕上顯示着今日氣溫21攝氏度。
不算特别誇張的溫度,甚至能說得上一句适宜。
那許又今是怎麼回事?
江之聆暫時放棄了研究菜譜,他重新靠回床墊旁邊,許又今的面色比江之聆見到他的第一眼還要蒼白,血色盡褪的臉在陰雨天半遮的陰影裡顯得格外灰敗。
往常他的眼睛總是十分喧賓奪主,淺棕色的眼裡總是盛着光彩四溢的笑意,注視他的時候很容易會被許又今的眼睛奪去全部的注意力。
現在那雙淺色的眼睛卻始終緊閉着,沒有了充斥生命力的色彩,清俊的臉上那份病氣便遮不住似的淌出來。他的呼吸聲低到幾乎聽不見,仿佛下一瞬就能永遠停止,整個人看起來都尤為脆弱。
江之聆有片刻的猶豫。
但他還是微微俯下身,曲起指節試探性地碰了碰對方露出來的側臉。
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除了許又今的眉心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
快到江之聆懷疑方才那一瞬是錯覺。
既然對觸碰不算反感,江之聆索性把手背貼上了對方的額頭,第一時間就皺起了眉,因為許又今皮膚上總是比正常人要低的溫度此刻卻一片滾燙。
在貼上額角的同一時間許又今就睜開了眼,他看着江之聆,眼神中有片刻的茫然,嗓音又沉又啞。
“怎麼了?”
他自己居然沒感覺出來。
江之聆撤開手,感覺短暫觸碰下自己的手背也在發燙,他垂下眼平靜地陳述:“許又今,你在發燒。”
許又今費力眨了眨眼,像是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件事。
他渾身肌膚都燒得滾燙,身體卻覺得四周的溫度都在迅速流失,隻能憑下意識把全身都縮在被子裡,在險些要失去知覺前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到臉上,才勉強掙出一絲清明睜開眼。
腦子也昏昏沉沉的,許又今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燒的,可能是因為這場雨讓他本就不太好的身體雪上加霜,一換季就撐不住生病也早就習慣了,隻是沒想到這麼不湊巧。
江之聆沒什麼表情地站在旁邊看着他,關于許又今為什麼突然發燒,他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睡相應該沒出什麼大問題,不至于出現什麼搶被子之類的糟糕場面,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思索了很久,末了江之聆心裡隻剩下一句真麻煩。
“退燒藥帶了沒?”江之聆問他。
許又今盯着他看了兩秒,渾身沒力氣讓他放棄了爬起來的舉動,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又說了句什麼。
聲音太低,江之聆沒聽清,他回過神來湊近了些,表情是克制住的不耐:“什麼?”
“我藥盒裡有。”
他的聲音太啞了,掃過耳畔的時候帶着熱意,江之聆極力克制住發麻的頸側,淡定地起身“哦”了一句。
江之聆沒去管許又今後面是不是又躺回去了,他吸了口氣找出對方一直放在旁邊的包,很容易就翻出了那個藥盒。
藥盒裡分門别類的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藥品,最多的是許又今每天都要吃的常用藥,也有退燒用的應急藥,他猶豫了一下,各自都取了一份出來。
就算吃藥也不能空腹,這點常識江之聆還是有的,他在儲物櫃裡挑挑揀揀找出一包玉米糊,又掰了顆營養膠囊扔進去,小鍋裡冒着熱氣的時候,許又今剛坐起身看過來。
江之聆有八百年沒照顧過人了,上一次還得追溯到中學時期的某一次妹妹生病他請了半天假,但他妹妹也不需要江之聆多做什麼,隻是陪着去了趟醫院、回家的時候又給她做了些清淡的而已。
這荒郊野嶺的吃點好的是指望不上了,隻能感謝科技發展,加點營養膠囊湊活吧。
許又今扣上扣子穿好外套,偏頭掩唇咳了幾聲,就見江之聆拉過延長桌闆,把熱騰騰的鍋放到他面前,同時還有一杯水和一袋藥。
他靠在櫃子旁邊,在許又今蒼白的臉上掃過一眼,言簡意赅道:“趕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