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種月添湯放到衛如琢面前,随後低眉順眼報上名諱。
衛如琢重複她的名字,半晌之後道不錯。
祝吟鸾用力攥着銀筷,指骨泛白,可他還是不曾留意到,隻低頭吃他的。
明芽心疼祝吟鸾,上前給她布菜的時候說了一句,“郎中囑咐您身子不好要少吃些涼菜,仔細傷胃。”說罷,将祝吟鸾眼前的醋腌黃瓜給拿走。
衛如琢這才看向她,“你病了?”
“隻是前些時日落雨受了涼,不礙事的。”她吃得緩慢,說話的速度也很慢。
提到那個雨夜,祝吟鸾又開始留意他的反應了。
他看起來像是沒有什麼異常,可言語卻久違的忽而關懷她,“若身子不好,那便多多休息,家裡的事情讓底下人去做。”
“多謝夫君關懷,我都知道了。”男人聲音溫和得令她有些許委屈和難受。
“嗯。”
再然後他也沒有仔細問了,沒有問他到底哪裡不好,吃的什麼藥。
席卷隻有輕微的用膳聲,祝吟鸾沒吃多少,衛如琢卻大快朵頤。
用過晚膳,衛如琢沒有要離開的動作,祝吟鸾帶着小丫鬟給他備辦熱水,衣物。
期間,方種月也在幫忙。
衛如琢進入浴房之後,姣惠端着熬好的藥上來給祝吟鸾喝。
明芽給她添置蜜餞的同時,低聲道,“小姐不應該讓她在内室伺候的。”
這女子看似安分,實則很會見縫插針。
祝吟鸾聞着放了蜜餞依然苦澀濃郁的湯藥,“……”
婆母都那樣說了,她若是多加阻撓,隻怕又要被訓斥,更重要的是,衛如琢并不排斥方種月的靠近,不僅是不排斥,甚至對她有些許好奇,追問名諱。
她能怎麼辦?
思及此,祝吟鸾心中苦澀,卻沒說什麼,不等放入湯藥當中的蜜餞化盡,她端起來一飲而盡,任由苦澀蔓延在口中。
“……”
衛如琢打量着眼前的伺候的小丫鬟。
她的眉眼的确生得很像祝沉檀,乍眼一看像,細看之下更像。
隻是祝沉檀嬌俏靈動,眼前的小丫鬟卻規矩守禮,給他的感覺,竟更像是他的妻子祝吟鸾。
想起她方才蒼白的臉色,衛如琢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可若是知道了……
就算是知道了,她又能如何。
祝吟鸾的性子沉靜好似一潭死水,就算是狂風過境,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衛如琢便沒有放在心上,待過些時日讓人給她送些珠玉首飾便好了,祝吟鸾總是不需要太大功夫去哄勸的。
她乖巧,省事。
衛如琢又問了眼前的小丫鬟幾個問題。
關乎于家世出身。
然後他發現眼前的丫鬟張口回話之間,又不像祝吟鸾,更像是祝沉檀,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許相似。
可引起衛如琢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家中還有人是在侯府做事?”
“沈家嗎?”
雖然京城不隻是一個侯爺,可要提起這麼勳爵人家,當屬沈家最引人矚目。
“是。”方種月道。
“你家中既然有人在侯府沈家做事,為何你沒跟着進去?”
“沈家用人嚴格,輕易入不了門庭,奴婢家中還有兩個幼弟要養,不能隻讓母親一人忙碌,便隻能另尋活計了。”
衛如琢沒有起疑,隻點頭,“嗯,你倒是個孝順的。”
這一點又跟他的妻子祝吟鸾更像。
祝吟鸾在另外一邊沐浴,她梳洗好了出來,衛如琢比她進浴房竟然還沒有收拾好。
見她看着浴房,明芽解釋沒聽到什麼動靜。
祝吟鸾斂下眼,吩咐人添香,鋪床。
沒一會,衛如琢也出來了。
今夜閉了燭火之後,又開始刮風卷雨。
衛如琢在身側,祝吟鸾沒有絲毫睡意。
也不知他是否歇息了。
雨越下越大,祝吟鸾體質偏寒,她吃的藥屬于熱性,此刻難以入眠,便翻了幾次身。
身側的衛如琢感受到她在動,轉頭問她,“怎麼了?”
祝吟鸾都不清楚是不是她太在意到極度敏銳了。
她覺得衛如琢的這句話并不是慰問,而是不耐煩,因為她打擾了他。
“沒事。”她還是沒有開口。
她出嫁以後汲汲營營幾年,好不容易掙到平靜的日子,她并不想有任何的波瀾。
或許真的是在病中,實在過于敏感了吧?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忽而聽到旁邊的衛如琢問,“院子裡小丫鬟的月銀一般是多少?”
祝吟鸾在黑暗中擡眼,她想反問,可又害怕衛如琢生氣,如實給了他一個數。
衛如琢接着道,“你多撥一些給今日來的小丫鬟吧。”
“為何?”她忍不住問了。
因為反問得太快,她很擔心衛如琢會發覺她異常的在意從而惱怒,畢竟衛如琢不喜歡她這樣。
可衛如琢似乎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他道,“那丫鬟的身世可憐,家中父親摔斷了腿,母親年邁體弱,還有兩個幼弟要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