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餓得有些坐不住馬車,頭暈目眩之時,怎麼剛好就有膳食送上來?
且不說侯府所用的食盒都是上等漆木所制,雕紋也比尋常人家刻得好,就說這膳食.精緻熱乎,味美色全,更重要的是宮内賞賜下來的。
宮裡禦膳司的四房二庫使用人手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廚娘,做出來的飯菜自然非同一般。
饒是祝吟鸾此刻心煩意亂沒有胃口,瞧着這些,也勾出了些許味蕾。
“時辰不等人,一會您可還要忙呢,大小姐的事情真不知要耽誤到什麼時候,咱趕緊的?”怕外頭的婆子聽見,明芽壓低了聲音哄着她。
“這些雖然不是宮内直接賞給您的,可今兒竟然有口福吃上了!”
見吟鸾在她的勸說之下動了筷,明芽很開心在她旁邊說話,幫她拿帕子倒茶,又盯着車簾,就怕那讨人嫌的婆子又橫.插.一腳,讨要兩口。
外頭隻有修馬車的動靜,再沒有聽到什麼酸言酸語,明芽跟祝吟鸾猜道,是對面沈家的人震住了這婆子。
也的确如此,透過被風吹動的車簾,祝吟鸾留意到,侯府沈家馬車附近嚴裝以待的侍衛正四處盯着,這排場堪比宮内的貴人。
祝家的婆子好面,自然不會在對方的注視之下做出遭人诟病的事情。
她吃得緩慢,也給明芽遞了一雙銀筷,讓她嘗嘗,可明芽不接,隻叫她自己吃。
還在祝吟鸾旁邊欣喜嘀咕道,“上回夫人去相國寺燒香拜佛,跟着侍郎夫人,有幸嘗到了一口禦賜的糕點,回來還明裡暗裡敲打您沒見過世面,如今要讓她知道您巧打誤撞一人盡享宮内的膳食糕點,指不定怎麼眼紅呢。”
衛家蒸蒸日上,龐氏便開始往外往上結交,但夠到的高門有限,沈家這樣的權貴,龐氏都沾不上邊。
“回去以後不要提這件事情。”祝吟鸾叮囑。
“小姐為人低調,奴婢跟了您十幾年自然明白。”明芽點頭讓她擔心。
“嗯。”她很清楚明芽就是為了上次的事情給她出口氣——即便這口氣隻是背地裡說說,到底是為了叫她松乏些。
祝吟鸾很清楚,龐氏本來就不喜歡她,更中意姐姐一些。
無論她嫁入衛家做了多少事情,可婆母始終瞧不上她的出身,她隻是一個庶出,不過是僥幸挂到了嫡母名下而已。
衛如琢又是衛家的嫡公子,這門親事算她高攀。
可就算是衛家嫡公子,她一開始就不想嫁,誰也沒有問過她。
思及此,祝吟鸾用膳的速度慢了一些,沒一會也不吃了,讓明芽收起來。
“怎麼就不吃了?奴婢瞧着那侯府馬車還要修好一會呢!”
“着實用不下了。”她讓明芽吃。
小丫鬟雖然饞,但是不敢,依然擺手拒絕。
沒一會,沈家的馬車修好了,随從過來拿食盒碟盤。
祝吟鸾說清洗擦拭幹淨了再送回去,可對面卻禮貌笑着說不用,還說久等了,又給了一些賠禮,祝吟鸾擺手道不用,畢竟已經吃了膳食糕點,可對面執意,還說是世子爺的禮數。
若是祝吟鸾執意要還,便讓她親自去說,畢竟他隻是跑腿傳話的。
雖然沒有真正見過侯府世子沈景湛,可他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真要面對面,她倒也不是不敢。
隻是京城人來人往,方才因為修馬車軸的事情,見是沈家馬車的旗镖,已經有不少行人偷偷留意這邊了。
衛家在侯府沈家面前是小門第,她又是成了幾年婚的後宅婦人,若是跟這位京城第一公子有什麼“牽扯”,拖累的是兩人的名聲,最好都不露面。
這位天子近臣可不好招惹,便是衛家公爹在此都不敢得罪,祝吟鸾也隻好讓明芽收起來了,又道了幾聲謝,說方才并不礙事,沒有耽誤。
兩家馬車相對,道路不大,按理衛家門第矮,應當衛家讓道,可侯府沈家卻讓祝家的先走。
兩家馬車擦過好一會了,祝吟鸾才敢讓明芽打開錦盒,發現裡面是一柄用來按臉的玉輪,隻一眼便能夠看出玉輪所用玉材的華貴。
這怕是宮内貴妃才能夠用得起,這沈世子怎麼給她那麼貴重的賠禮?
明芽卻很興奮,壓低聲音喋喋不休,“奴婢聽人說,這位侯府世子可是高不可攀,清冷不好接近,沒想到竟然如此溫潤周到!”
“小姐,聽說用玉輪按臉能夠使肌膚勝雪,永葆青春!這沈世子還真是大手筆啊!”
祝吟鸾卻覺得貴重得不敢拿,讓她别說了,好生收起來,也不要對外人說,若是待會婆子問起,就說送了一些糕點,被她吃掉了。
這玉輪…日後若是有機會再還給這位侯府世子吧。
沈家馬車之内,錦月圓領袍,束玉冠的俊美男子正打開底下人送上來的食盒,修長如玉的手指沿着食盒的邊沿撫摸她可能觸碰過的地方。
她吃得很少,看起來幾乎沒有怎麼動過,就算如此,他還是能夠仔細分辨出她都夾了些什麼菜,吃了多少。
菜式有些涼了,他卻執起銀筷,将女子動過的菜式,一一品嘗了個遍。
男人吃得慢條斯理,卻好似極緻享受,薄唇邊始終噙着淡淡的笑意。
“……”
約莫小半個時辰,祝吟鸾才到駱家。
祝沉檀已經跟駱暄鬧完了,正在房内抽噎,她趴在床榻之上,哭聲斷斷續續,發鬓有些許亂,小丫鬟們在旁邊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