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老太正在擦淚的手猛地頓住，“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滿臉怒容地反駁道：“怎麼可能？我的兒子怎麼會拒絕我托夢？于領導，您幫了我，我心裡頭感激不盡。可您不能因為工作上出了岔子，就把這問題一股腦兒推到我兒子身上！我兒子絕對不會拒絕我給他托夢！他從小就是個聽話孝順的好孩子。”

于知栀也站了起來，神色平靜，鎮定自若地說：“當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那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秦艽也被于知栀的話驚到，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于知栀。

湯老太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顯然是被氣得不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就是想讓我兒子替你們背鍋……我不想聽你們說話了。走！你們給我走！”她邊說邊推于知栀，于知栀被她推得一踉跄，秦艽趕忙上前去扶住于知栀。

湯老太連秦艽一起推了出去，門“砰”的一聲砸在她們面前，門内傳來湯老太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們趕緊走！今天我看在你們幫過我的面子上不說什麼，你們要是再胡說八道，别怪我老婆子說話難聽！”。

秦艽看向于知栀，想苦笑一下但又笑不出來：“看把老太太氣得。”于知栀直直地看着緊閉的門，秦艽覺得于知栀的情況不太對，問：“你怎麼會這麼說？來之前不是說還在等城隍廟的回複嗎？”

于知栀低下頭，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知道，隻是感覺。”

秦艽覺得于知栀有些沖動，這很不像秦艽印象裡的于知栀，但看于知栀也沒什麼讨論的欲望，便沒有說話，兩個人回到了安冥司。

已經是下班時間，安冥司裡沒剩幾個人，秦艽去食堂解決了晚飯，又回到辦公室裡看湯梅的資料。

湯梅生于六十年代，兩年前死于心髒方面的疾病，曾做過紡織廠女工，後來自己下海做生意，憑借着一股不服輸的闖勁和獨到的商業眼光，生意規模不斷拓展，逐漸在行業裡嶄露頭角。可惜湯梅結婚生子不久後丈夫早逝，如今唯一的親人是兒子肖青雄，肖青雄年近三十，從事金融業，收入可觀。

秦艽想起孟雙月說湯梅之前有個地段很好的大别墅，就是肖青雄給燒的。湯梅自己也說自己的兒子向來聽話孝順，絕不會拒絕自己托夢。

從前六次的托夢都非常順利，看起來倒是母子情深。那于知栀的猜測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秦艽想要是能親自問問本人就好了，這個肖青雄難道真的會拒絕自己母親托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極有可能第六次托夢發生了一些事情，導緻了母子感情的破裂。

秦艽想着腦袋越來越重，她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沒什麼用，頭越來越暈，她踉跄着走到一旁的長沙發，跌了進去。

再睜開眼睛，秦艽看見一盞燈，燈光柔和，秦艽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但并不是辦公室的沙發，沙發的一邊是大落地窗，沒有拉窗簾，擡眼望去，窗外霓虹閃爍，車流如織，光影勾勒出現代城市的繁華輪廓，夜景美得讓秦艽睜大眼睛，以為自己回到了人間。

秦艽環顧四周，卧室中間有一張超大的床，床上坐着一個大波浪卷發的女人，裹着被子一臉震驚地看着她。秦艽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但眼下讓她驚訝的不是這張臉，而是為什麼會出現一張臉。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誰？這是哪裡？我為什麼在這裡？難道我又死了？”秦艽叫了出來。

女人見狀倒是冷靜下來，她抓起身後的枕頭朝秦艽砸過去，枕頭穿過秦艽的身體，沉悶地落在地闆上。

“啊啊啊啊啊……”兩個人同時叫起來。

尖叫結束，女人率先發問，“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卧室？”過了一會兒，又問，“你是鬼嗎？”那人的聲音很特别，有種細微的粗糙感，比普通女性聲音略低，但又不像男人那樣低沉。

秦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畢竟是自己不請自來，決定告知實情，她站起來猶豫着說：“我叫秦艽，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呃，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确實是鬼。”

“哦。”女人淡定地點頭，然後仰面倒下去，“我一定是喝多了。”

“不，你沒喝多，我真的是鬼。你剛剛用枕頭砸我不是從我身體穿過去了嘛。”秦艽認真解釋。

“那鬼女士，你找我有事嗎？”女人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叫秦艽，我沒找你，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出現在這兒，我剛才還在辦公室裡加班呢。”

女人同情地看了秦艽一眼，“做鬼也要加班嗎？真慘！”

“是的哦。你……”秦艽不知道怎麼稱呼她，于是問：“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