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衛屏是受皇帝之命,來回收詩酒閣某樣違禁物品的,結果竟是來買賣火铳的?
現在手裡有火铳的除了崔氏就是兵部,誰敢買?買了又有誰敢用?
或者…
崔氏如果想把手中的火铳脫手,或許也會找上衛屏。
畢竟衛屏的僞裝半點也不走心,隻要稍微熟悉他的人都能認得出來。
“要去看看嗎?”姚諒問。
“不必。”盛聞皺眉,“這些東西沾上就跑不了了,好像把手插進水多了的面裡一樣。”
“殿下,你終于學會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了。”姚諒很欣慰。
話未說完,佛塔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雜着大理寺衙役特有的鐵哨響。
“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回避!”
“怎麼回事?”盛聞撓頭,“我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的,哪個王八蛋把大理寺叫來的?”
此刻身後的詩酒閣樓下亦傳來喧嘩,似是有香客撞見衙役,驚惶的佛經誦讀聲混着木魚響,倒像是給這場對峙敲起了喪鐘。
佛塔下層的買主們比盛聞反應得更快,東西往袖子裡懷裡一卷,各自爬牆的爬牆,奪門而出的奪門而出,一片混亂,瞬間做鳥獸散。
“跑。”盛聞當機立斷,他兩手在身下完全是擺設的輪椅上一撐,拉着姚諒轉身就跑。
“來得倒快,怕是早就在寺外候着了。”盛聞邊跑邊罵,“這圈套是套我的?還是套舅舅的?隻是不知道是誰…”
不出意料,從詩酒閣通往佛塔的通路已經被粗大的鎖鍊死死鎖住,盛聞猛踹了兩腳,除了踢得腳趾發麻什麼也沒得到。
兩人隻好又原路返回,再找機會逃跑。
要是甯直在就好了,那小子會撬鎖。
此時佛塔的雕花木門已經“砰”地被撞開,一穿绯色官服的男子立在門前,腰間懸着大理寺令牌。
他身後跟着四個持械衙役,一人略後安光遠半步,正是盧氏嫡孫,盧彥。
為首的那人,大理寺少卿安光遠。
“衛大人好興緻。”安光遠不冷不熱地道,“查崔氏失火案都查到慈恩寺來了?昨日可是有人看見你在崔氏祠堂後巷與可疑人等交談。”
這群人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盛聞心道,安光遠在自己面前乖得很,還把馬借給他代步。
罷了,廖建柏已經是那個德行了。要是少卿再不秉公守法些,大雍的法律程序就要爛掉了。
持械衙役的長槍頂在衛屏喉嚨口,衛屏一手端着火铳指向對方眉心,腳下一步一步地退回了佛塔之内。
哎呀舅舅。盛聞趴在三層看得心焦,七步以外,槍快,七步以内,槍又準又快啊!
開槍射他丫的!
“安大人怎麼也學廖學海那小子針對起我來了?”衛屏忽然笑出了聲,他将火铳往腰上的搭扣一插,無所謂地舉起手來,“那麼些人都不追,倒是追我這個小小侍衛追得起勁,我真看不起你。”
“不敢。”安光遠道,“若說乾清宮侍衛還算是小小侍衛,我這個大理寺少卿也做不得了。”
衛屏道,“既然如此,你今晚我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如何?”
“這卻不能,衛大人。”安光遠道,“煩請衛大人走一趟大理寺,交代交代這把火铳是哪裡來的吧。”
“我若是不去呢?”衛屏冷聲道。
“那隻能請衛大人恕本皇子得罪,用些别的法子請衛大人移步了。”一人跨入佛塔之中,“安大人,本皇子的人已經按下了其餘買家,剩下的就交給您了。”
來人乃是大皇子,盛闱。
不出聲是不行了啊。盛聞歎息,他大喝一聲,“都給孤住手!”
盛闱眼睜睜地看着盛聞從佛塔的三層順着樓梯一路狂奔,安光遠遞給盛闱一個“咋整”的眼神,後者沒有回應。
“孤也很想:天空一聲巨響,孤閃亮登場。”盛聞跑到了衛屏身前,理了理衣擺站定,“但是三層太高了,孤的腿剛好,不想因為跳下來再斷一次了。”
怪不得那些反派在主角變身時都要等着呢。盛聞心道,我也覺得自己剛才挺好笑的。
回頭先叫甯直教“從三層樓高跳下來摔不死”之術吧。
“問太子殿下金安。”該盡的禮儀不會少,一群人稀稀拉拉地給盛聞行禮問安。
盛聞垂眸,他這次并未叫衆人直接起身,“大哥,你是想和孤掰掰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