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的清醒了，跌跌撞撞爬起身，向前撲倒，抱住了葉岚後退的腳。

“幫我掩飾，葉岚，我不要這麼見他，葉岚，你不明白嗎，你不明白我嗎，葉岚！”

葉岚停下了。他終究還是停下了。

他回過頭看我，高高在上的看我，憐憫的看我，悲傷的看我。

葉岚，你不明白嗎？你憑什麼這麼看我？你憑什麼？

是你造成了這一切，看着地上被這麼被我自己挫骨揚灰的我，你難道不明白嗎？葉岚？你害死了師父，害死了師父的孩子，害死了父母，還不夠嗎？你還要害死誰，你還能害死誰？葉岚！

你要害死你的親弟弟嗎？你難道要葉岚去死嗎？！

葉傾，你不明白嗎！

“…… “

“葉岚，裡面發生什麼了？“ 門口忽然傳來了那道聲音。我們争執的對象，我們對抗的目标。

葉岚，我求你，是我求你，葉岚，是我求你！

不要，不要這樣，不要讓我這樣見他，不要！

葉岚像是觸電般猛然顫了顫。他用一種我完全陌生的神情看向我，其中有隐忍有痛苦有鄙夷有決絕。

他拉起我，飛快的攏住我的衣服，系上所有的帶來，将我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抱起我，一腳将床踹回原位，将我塞進被子裡，用袖子抹掉我額頭所有的汗。

“忍着。“ 他飛快的說，幾步将桌椅放回原處，用被子掩蓋鍊條，然後快步走了出去打開了門。

是葉傾，葉傾來了。

我知道，不管我此刻多痛苦多難受，我都決計不能表現出來。

我咬着舌頭，閉上眼睛，翻身面朝裡，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我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

我聽到腳步聲停在門口，不知是誰打開了門，然後是葉岚的聲音。

他說：“小孤在這裡。”

短暫的沉默，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我不想知道葉傾如今怎麼看我，畢竟連我自己都是看不起我自己的。

“你叫我過來，就是因為你找到了孤公子嗎？” 那道聲音是那樣熟悉，那個稱呼是那樣陌生，我好像忘卻了原來我的名字是孤公子而不是小孤。

我被子下的手顫了顫，用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我發顫的全身。我的意識在模糊與清醒中遊離，但是在此刻，幾乎所有的我都被用來抵禦這痛苦，因為葉傾給了我力量，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沒有選擇。

“……是。” 葉岚說，“他有些病了。”

“…… ” 葉傾又是沉默，然後，是另一道聲音問：“病了，病的怎麼樣，嚴重嗎？小孤他是在睡覺嗎？”

那是修月晴。

戚言呢？戚言來了嗎？他一向要我皮囊，如果他來了，那讓他…

不，我不能死，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瘦了。” 葉岚避而不答，隻說。

“他瘦不瘦，病不病和我有什麼關系？” 葉傾的聲音有些倦怠，“葉岚，你讓我來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孤公子如何怎樣已經與我無關。是我讓他走，我也會信守承諾，不再去參與他的任何事情。”

“傾，你要來。” 葉岚隻是說，“他醒來之後，自然會和你說。”

“怎麼，是他想見我？”

不知為何，葉傾的語調有些變化。

“…… ” 葉岚的沉默，通常代表他在思考。

連我都知道，葉傾更是沒理由不知道。于是，他知道了答案。

“葉岚，是你多管閑事了。” 葉傾的語氣重新變得漠然，“我已經放他走了，他如何與我無關。我如今病痛纏身，早就幫不了他，他一心想要複仇，一心想要殺葉林峰，心中總隻會有能幫到他的人，而不再有我。”

“不，不是的。” 葉岚說，不知為何語氣有些焦急和輕微的惱火，盡管那應當不是沖着葉傾的，“傾，我不和你說别的，我就問你一個問題，然後你再決定你要不要見他。“

我心中頓時生出幾分希望。葉傾可以主動選擇走。葉傾，快選擇走，我不想見你，不要自取其辱自讨沒勁！

“你問。“ 葉傾冷淡的說。

“你愛他嗎？如果他明天就要死，而你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你會後悔嗎？這隻是一個假設，傾，問問你的内心，你放他走了，但你的心還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遨遊四方。“

“…是。“ 葉傾這次沒多猶豫，回答的幹脆利落，”所以我才要他自由。葉岚，愛是放手。“

“但不是給他過度自由。” 葉岚想也沒想，“他累了，還在休息，葉傾，我帶你去房間。”

“不用，我不打算長住。葉岚，他的小打小鬧我真的不在乎，我還很忙，我需要離開。你要是真這麼差大夫，你還不如問問修月晴。”

“我可以留下。” 修月晴回答的很快，“小孤幫了我很多，我不介意。”

葉岚似乎幹了點什麼，門關上了，我如釋重負的癱軟在床上，最後聽見的便是葉岚讨人厭的多管閑事，“葉傾，你必須留在這裡等他自己和你說。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葉傾信，因此他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