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靜養了七天傷,第八天的時候終于可以下床蹦哒。我本來早就想下床,可是也請謹遵醫囑,說什麼都不讓,因此我可是被憋死了。
這種和一杯水都要别人拿的痛苦終于結束了!
盡管我很懷疑,那一段變長的時光就是葉傾希望能找理由給我喂各種東西…
我稍微好一點之後,就和修月晴交流了一下關于恢複我手的辦法,最後我們一拍即合,讓戚言去鎮子裡買了一點藥材。在孜孜不倦的努力後,這雙手雖然恢複不到從前,但總算也不像剛開始那樣醜陋。
不過葉傾倒從不覺得那雙手不堪入目。他隻會覺得,他對不起我。
為了讓他不要再有這種想法,我覺得還是盡管讓我的手好起來才行。否則每次我要拿什麼東西,我要做什麼,他一看到我的手,心裡就會難過。
第一次重見的時候,葉傾穿了一件領子很高的衣服。後來他連續穿了幾個高領,後來可能也實在沒有别的衣服可以換了,某一天終于遮遮掩掩的穿了他之前愛穿的灰衣來見我,脖子上纏了圈繃帶。
我問他他怎麼了,他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于是我快準狠的一把扯掉了繃帶,雪白的繃帶下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紅褐色的疤。
“葉岚留下的? ” 我怔怔的撫摸他的那條疤,“你——”
葉傾别過臉,捏住我的手讓我不去碰,說:“可以消掉的,我隻是不想。”
“你疼嗎? ” 我脫口而出,問出來之後才覺得自己好傻。
一個人被割開脖子,怎麼可能會不痛?
“你别難過,已經過去了! ” 葉傾倒反過來安慰我了,灰色的眸子專注的看着我,“小孤,有你在,這條疤已經不會痛了。”
最後我們又含情脈脈的對視了好久,在我們旁邊的修月晴終于受不了了,一撂藥箱沒好氣的說:“麻煩你們調情不要找個見證人好嗎?小孤,既然你傷好了,那我想你也可以自己配藥吃藥上藥的對吧!”
我赧然,在修月晴離開屋子前派出葉傾将她請了回來。為表誠意,葉傾戀戀不舍的親了親我的額頭,說:“一會兒見。”
不出所料的收獲了修月晴絕望的哀嚎,“放過我吧!”
我和葉傾對視一眼,哈哈的笑了起來。
但葉傾一走,我的快樂好像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我安靜下來,垂眸幫着修月晴打理。
修月晴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嘀咕:“上一秒還高興的人,怎麼忽然就… ”
…
我和戚言終于有再次獨處的時間,是修月晴打發我們兩個去鎮子裡買菜。
不知為何,逃離葉家後我們的日子竟然真的就這麼安甯下來。我們住的地方是一個小房子,是葉傾用自己存下來的錢買的。他的父母住在樓下,我們其他人一起住在樓上。
修月晴是小姑娘,自然要單獨給她一間;前幾天我是傷患,也要自己住一間;戚言于是就和葉傾一起在門口打地鋪。如今我已經好轉,葉傾就住進了我的房間,本來他還是想打地鋪,但我還是堅持讓他上床了。
“剛認識的時候迫不及待的和我一張床,現在怎麼反倒矜持了? ” 我打趣。
葉傾不語,灰色的眸子倒映着跳動的燭火。
我搖搖頭,也就不言語了。
葉傾倒是不像我們一樣悠閑下來,他經常出門,有時是幾個時辰,有時是一兩天。我問了季嫣,她說葉傾是去見那位大人了。
至于她說的到底是誰,我沒問,她也沒主動說。
家務事被季嫣夫婦包攬,這次她讓我去集市裡買些瓜子果仁,再買點菜、買條魚。
我本來打算一個人去,但修月晴不放心我,于是叫戚言跟着。我覺得她完全意識不到戚言的危險性,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危險。
冬天已經過去了,皚皚白雪在溫暖的陽光下逐漸消融,曾經荒蕪的土地已經冒出了一層新綠。細雨朦胧,伸手碰過去,像是一片塵煙,飄渺不定。
我披了一件鴉青色鶴氅,對着鏡子打理了一下頭發,給自己束了一頂小冠,人看起來也難得的清爽起來。
這時的我竟然還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像從前的樣子,下巴尖尖,臉頰上還有點肉,看上去不太尖也不太圓,一雙杏眼有些沉悶,挺俏的鼻子和扁平的唇綜合了那股眉眼之間常年不散的憂郁帶來的女氣。要是笑起來,還挺像那麼一位翩翩少年郎,倒也有幾分“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意味來。
我對着鏡子看了一會兒,想讓鏡子裡的人看起來高興一點,但是努力了半天,露出的笑還是很假。
半晌,我搖了搖頭,也就不強求了。
戚言早就在門口等的不耐煩,依舊濃妝豔抹,紅衣似血,桃花眼一挑,皮笑肉不笑的說:“孤公子,你真慢。”
我不鹹不淡的看他一眼,沒有糾纏的意思,撐開油紙傘走進了雨裡。
臨汐是一個小城,小雨天氣,路上也沒什麼行人。我和戚言對着清單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買過去,戚言每次都愛和老闆娘殺價,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可起勁了,真不愧是洛神宮的弟子,性格千奇百怪。
說起洛神宮,一個名字浮現在我的腦中。
我曾和葉岚打聽過他,但葉岚說他不清楚。
如果他不是故意隐瞞,那他說不知道的消息,江湖上估計也沒有人會知道。
不過戚言不一樣。他是洛神宮的親傳弟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修月晴脾性相投,但到底是内部人,說不定知道點别人不知道的東西。
“戚言。 ” 我喊。
戚言挑眉,回頭陰測測看了我一眼,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