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或許的确在那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但我沒有選擇相信。
…
第二天我們重新去藥鋪買了藥,修月晴這次沒有多做阻攔,因為她的全部心思都花在打探我們和戚言的關系上了。
“戚言那種妖豔東西為什麼會和你認識? ”
她一臉歎息的問,而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産生這樣的問題。
“仇人。 ” 我一旁的葉傾倒是淡淡的說。
“也是。看你們身份也不一般。 ” 修月晴了然的點點頭。
回客棧之後,我開始将大把的時間都泡進藥的研制裡。條件有限,我不得不犧牲一些藥性來盡可能快的做出足夠多的藥。
葉傾大多數時候都在在床邊讀書,有時候會安靜的站在我的身邊看我焦頭爛額的煉藥。
我本想叫他幫忙,他一開始還推脫,後面幫我分藥材。我一看他分的,别說相似的藥材了,不相似的藥材都分不清楚,也就不敢讓他再動手了。
中途,青蛇和紅衣似乎也趕到了。葉傾将他們攔在門外,輕聲說了點什麼。我沒聽,隻知道葉傾很快就回來了,站在我身旁安靜的看着我搗碎藥材,幫我捋捋頭發,擦擦桌面。
“你不無聊嗎? ”我終于忍不住問,飛快的擡眸看了他一眼,卻見葉傾淺靠在桌邊,灰衣淡雅,墨發如絲,眉目如畫,正安靜的看着我,不知到底看了多久,淺淡的陽光将他襯的像夢一般美好。
“不無聊。 ” 葉傾說,眸光柔和,像一場春霧,輕輕薄薄的,伸手去觸時就散去了。
“為什麼?煉藥有這麼好看嗎?” 我問,沒發覺我的臉上挂着一個清淺的笑。
“煉藥不好看。 ” 葉傾說。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那你看什麼?”
“你好看。 ”
“……哦。” 我觸電般的收回目光,卻感到熱度已經攀上了臉頰。不隻是陽光曬的,還是熱氣熏的。總之,我用手背碰了碰臉頰,卻又不知為何注意着葉傾柔和的目光。
“小孤。” 葉傾喚。
“嗯? ” 我幾乎是迅速将目光從藥材上挪開了,“怎麼了?”
“看着點你的藥,快糊了。 ” 葉傾朝着我手裡的東西擡了擡下巴。
“什麼?哦…哦,是的,還好,能再煮一會兒。 ” 我有些手忙腳亂的開始攪動鍋裡的藥,清楚的聽到一旁的葉傾笑了起來。
“真傻。“ 他說。
“才沒有。 ” 我紅着臉反駁,“你想說什麼? ”
“我要出去幾天。 ” 葉傾說。
“我的藥快做好了,我和你一起去。 ” 我想也沒想道。
“不,我一個人去。 ” 葉傾說。
他這麼說,不知為何我心裡有些不高興。
他是覺得我太弱了嗎?還是有什麼事不想讓我知道?
我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會這麼想真是昏了頭了。
葉傾動了動,我看向他,他向我走近了一點,輕笑着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葉家的事,我得親自去,不方便帶上你。 ”
“我怎麼想了…好吧,為什麼不方便帶上我? ” 我臉有些紅,回避了他的目光,心髒卻砰砰跳了起來,不知為何就是停不下。
“現在就帶上你去見我父母嗎? ” 葉傾湊到我的耳旁,身上的藥香和我正在熬的藥香混到一起,不知為何酥麻了我的半邊身子。我被他語氣中的笑意撩撥的羞怯,連忙大聲道:“不要!我隻是好奇而已。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城裡逛逛,看能不能抓到玉千瓊的小尾巴!”
“嗯,拜托你了。 ” 葉傾笑吟吟的說,“我走了。”
“這麼快!?”
“不然呢。 ” 葉傾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的灰眸,心髒撲通撲通的,手忙腳亂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他說:“給你。”
“這是什麼? ” 葉傾接過了,問。
“能保命的藥。一共就兩顆,你就算被人捅穿心髒,吃了這顆藥也能起死回生。 ”
葉傾啞然失笑,“我隻是去見葉家人而已,不是要單刀赴會。”
“本來就想給你的。 ” 我小聲道,别過目光不好意思看他,“這可是我花了幾兩黃金拍下的天山雪蓮做的…總之,你不想要就還我。”
“不要。 ” 葉傾說。我飛快了瞥了一眼,卻瞥見他的笑。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中的霧氣散了,他的眼眸原來是那樣的清澈溫柔。
我竟呆了。
葉傾說:“那我是不是也該給你點什麼?”
他手一翻,掌心便多出一塊令牌。我呆呆地接過了,低頭一看,發現那是一塊木質的令牌。這着實罕見,這世道上,隻要稍微有點小錢就會用玉牌,我自己的身份令牌都是用玉雕刻的。
“那是我親手刻的。 ” 葉傾說。
我看的那一面上面沒有一個字,我翻過去,卻見另一面刻了一個“菇”字。
我猛的擡起頭來看他。
“是給你的。本來想晚一點再給你,但你都給出這麼貴重的禮物了,我實在不好意思再藏着。等我回來,我會給你更好的。 ” 葉傾笑着說。
我不由得握緊了那木牌,口中問:“你要給我什麼? ”
“秘密。”
那個下午的陽光很溫暖,藥香飄在室内,是薄薄的白霧。葉傾的笑我記了很久很久,久到有時我都覺得我已經忘記了那日的葉傾究竟是什麼樣,披着頭發還是束着頭發,有疤的皮膚還是沒疤的皮膚……但我始終記得那個笑。從此以後,葉傾再也沒能露出那樣燦爛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