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意席卷了我為數不多的理智。
在記憶的最後,隻記得汗水打濕了衣服,不斷地移動企圖能碰到點什麼冷的東西,想要水,想要藥,想要脫掉衣服,更想要——
然後是一個更加熾熱的懷抱。
好像被誰抱進了懷裡,從山崖上當着其他人的面被他抱着跑進了山裡。一路跑,風是冷的,可是我卻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别動。 ” 那聲音陌生又熟悉,是誰?
我迷迷瞪瞪的想要看清他是誰,那藥香纏住了我,将我越纏越緊。
然後,我做了一個颠簸的夢。
夢裡我想逃,身後卻又什麼緊緊抓着不放。我說“放開我”,他卻隻是獰笑着把我抓的更緊。
我什麼都想不了,身體像一灘爛泥似的完全不聽使喚。我想給他一拳,費盡心力擡起的手卻隻能軟綿綿的拍在他的臉上。
他笑,低聲在說什麼。我迷迷糊糊的去聽,那是什麼?在說什麼?
世界颠三倒四時黑時白,我閉上眼睛,要倒下去了,卻忽然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火!大火點燃了這裡,一片火海。
我茫然的看着四散而逃的百姓,小孩灰撲撲的臉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我腿問:“大哥哥,可以救救他們嗎?”
我看着他,一個“好”字的音節卡在喉嚨裡,更多的聲音卻尖叫着響起,“你為什麼要殺了我們!” “你為什麼不救我!“ “你為什麼要殺我!”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我要後退,那小孩卻忽然牢牢鎖住了我。我看過去,他看着我露出一個驚悚的微笑,臉上的皮膚一片片脫落,露出嫩紅發黑的内裡。我被吓的瘋狂拽他想把它拽下去,那嬰兒卻反手抓住了我。
那空洞洞的白骨眼眶,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雙霧灰色的眼睛。
濃煙滾滾,兇猛的火勢竄出了一座高山。那霧灰色的眼睛站在大火後,葉岚看着我陰測測的一笑,手裡提着我師父死不瞑目的首級。
“你想殺了我嗎? ”
我目眦欲裂,想要沖過去,身體卻動彈不得,隻能看着葉岚獰笑着,離我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到灰霧籠罩了我的整個夢,以及一抹哀傷的藍調。
“醒醒!醒醒! ”
我猛的睜開眼,入目的就是近在眼前的一雙灰色眼睛。
葉岚!
我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捅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條件反射的伸手擰住我的胳膊,用力之大差點把我的胳膊擰斷。
我倒吸一口涼氣,剛想挺腰踹向他,誰知剛一動酸痛就席卷而來。
“啊—— ” 口中傳出一聲呻吟,我愣住了。
“昨天晚上還沒叫夠?” 我的身旁傳來一聲揶揄。
我猛的看過去,脖子發出咔嚓一聲,葉傾帶着他的惡鬼面具,斜斜倚靠在床頭,隻披了一件單薄的裡衣,也不好好穿起來,衣服從一邊滑落,()。
我瞪着他,事到如今還沒反應過來,竟然失聲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葉傾用戲谑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的肩頭。
轟!我隻覺得我的大腦停轉了。溫度一路從脖子燒到天靈蓋,我猛的坐起身,昨夜種種令人面紅耳赤的讓我想要掘地三尺的毫不顧忌禮義廉恥挑戰我人生價值的畫面跳入了我的腦中。
去他的大當家!去他的葉大人!去他的身份!去他的尊卑!
“葉傾!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 我羞惱的怒吼一聲,也不管手邊到底抓到了什麼東西就向他丢去。
“郎君,過了一夜不認人? ” 葉傾沒忍住,哈哈大笑,順手把那丢向他的一團衣服抓在了手裡,“這可是你的衣服,你不想要了?”
我臉色大變,才發現我身上不着寸縷。
去他的葉傾!!!
“還給我!” 我差點蹦起來,拉起床單朝他披頭蓋下,一把奪回我的衣服,以我此生最快的速度把所有衣服胡亂的套在了身上。
葉傾悠哉遊哉的把頭上的被子拉了下來,那該死的黑色鬼面具擋住了他的表情,但那眼睛明明白白的寫着兩個大字“好、傻”。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隻覺得燙的像在發燒。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那家夥渾然不理我兇惡的目光,隻自顧自的用那看調笑的目光看我。
“小孤,昨天可是你答應我的。” 葉傾慢悠悠的說。
我背過身去,假裝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下床時卻忘了我的腳腕昨日才被折斷,一個踉跄差點朝前摔下去。
“小心! ”
我也不知葉傾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一個飛撲竟然跨越了一張床的距離扶住了我。
我的臉再次漲的通紅。
葉傾搖搖頭,說:“傻孤。 ”
“你才是傻菇!” 我推開他,單腳蹦着就要往外走。葉傾搖搖頭,又拉住我,說:“别走了,我會對你負責的。雖然是你先脫的我衣服,但也是我默認的。”
我扭頭瞪着他,說:“我是個男人!”
而那厮竟然回:“我知道啊。 ”
“我才不需要你負責!”
“好啊。那你要替我負責。 ”
“為什麼???”
葉傾抓住我,将我拉回了他的懷裡。我不敢置信于他厚臉皮的程度,卻見葉傾認真的說:“小孤,對你來說那隻是用一種你不喜歡的方式解掉了情毒,但我不是對誰都那樣。 ”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是。 ” 我咬牙說。
“那你為什麼不能答應我?你…不是斷袖嗎?”
我臉色一變。葉傾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眼神黯淡下來。他輕輕松開了手。
但我神色變換片刻,然後輕聲說:“我是。”
葉傾瞬間由陰轉晴。他問:“那為什麼拒絕? ”
我張嘴就想回答,結果想了半晌,竟然一個理由也沒想出來。
葉傾很神秘。他可能是我師父曾經的徒弟,可能是葉家人。他同時是暗鴉的大當家,與我頭頂上隔了八個人的強大存在。他似乎很清楚我師父,但是,我卻完全不了解他。
他對我令人疑惑的好,而他說是因為我師父。
那日在懸崖邊,他的重視不似做假。
再者,他不需要我。相反,我或許反倒需要他。
“我們才見過幾面。 ” 最後,我說,“而且,我連你的真容都沒有見過。你也是,你都不了解我,又怎麼能肯定你喜歡我?”
說到這裡,我冷靜了一點,掙脫了他,開始在房間裡搜尋起我的武器和藥。
葉傾沉默的看着我,給我指了指房間的左側,那裡有一些用布包起來的東西,還有一柄長劍。
我以為他默認了。
但過了一會兒,葉傾緩緩的說:“小孤。我是認真的。”
我假裝忙碌的解着那個布包的結,不知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