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昏暗的寺廟火光搖曳。
夢中猙獰的場景曆曆在目,但如今的我早已麻木。
風嗚嗚的吹。
寺廟敞開的大門處,一人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黑衣如墨,神色冷然。
“久仰久仰,莫非這就是傳聞中鼎鼎大名的千裡飛花樓大人?”
說話的人是暗鴉的第二階,紅衣,語調戲谑,神色詭谲,遠遠看去像是燭火映出的鬼魅。
樓原不鹹不淡的點點頭,并未給他太多注意,而是轉身看向我,說:“孤公子,好久不見。”
紅衣的目光在我們之間打了一個轉兒。
“樓大人,别來無恙。” 我在陰影中站直了身子。
短暫的寂靜。
紅衣笑了起來,“孤公子,你和弦的第五月關系真好。”
“......有些交情。 ” 我說。
弦是暗鴉的敵人,最頂級的殺手被稱為十二月。樓原是其中鼎鼎大名的第五月,但同時,他也是能與我患難與共的同伴、摯友。
我們的關系,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我有話要與你說。” 樓原對紅衣的話置若罔聞,黑眸沉沉的看着我。
“......”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不像樓原會說出的話。
轟隆——
樓原的腳步停住了,轉頭看向寺廟的入口。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閃電慘白的光中,第四個人悄聲無息的站在了那裡。
“紅衣!你果真來的比我快!” 那人說,嗓音清潤,遠看竟是青衣飄飄宛若文人公子。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青蛇,你來了。大當家呢?” 紅衣語氣微妙。
“路上遭遇了伏擊,大當家想自己處理屍體。” 青蛇扯開嘴角,似笑非笑。
他走進殿内,我才看清了他的容貌:臉色慘白,瞳孔尖細,一副書生面孔卻隻讓人毛骨悚然。
像蛇一樣。
紅衣:“哈哈。”
我明白他是誰了——暗鴉的一階,大當家的得力助手。
青蛇對他的敷衍毫不在意,目光一轉幽幽看向樓原,問:“樓道友,你們那裡隻派了你一個人嗎?”
“花小姐還在路上。” 樓原神情平靜。
“還在路上啊... ”
我悄無聲息的退到了黑暗中,将自己偷偷隐藏到了無人在意的角落。
…
夜半三更,天色如墨,濃稠的仿佛連燭火都化不開黑暗。
花如昔姗姗來遲,同樣是一身黑衣,巴掌大的臉上一雙圓潤的杏眼閃着光,“十二月花如昔,見過暗鴉的兩位大人,還有樓兄。”
“十二,你遲到了。” 樓原神色未變。
花如昔垂眸,說:“路上有人圍追堵截,擺脫他們花了一點時間。還有哪位大人沒到嗎?”
“圍追堵截?這可巧了,我們也遭遇了歹人攔截。” 青蛇眼睛一眯,咧嘴問,“一群黑衣人?武功如何?”
花如昔神色嚴肅起來,“我遇到的黑衣人武功不高,卻詭異的讓人看不出門路,動作滑溜溜的像是泥鳅,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将他們盡數殺死。但我扒開他們的衣服一看,每張臉都平平無奇的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青蛇的眼睛泛着幽幽綠光,“真巧。”
“刷”的一聲,紅衣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扇子,白底紅字,一個簡單的“殺”。
他挑眼看向青蛇,慢條斯理的說道:“圍剿洛神宮二宮主是我們兩家極為看重的行動。你說,會是誰來搗亂?”
青蛇應聲,似笑非笑,”洛神宮,戚言,江湖名稱傀儡戲。”
花如昔和樓原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不會。” 我出聲。花如昔吓了一跳,忙向一旁退去,顯然是才發現我的存在。
“哦?孤公子,這麼肯定?” 紅衣挑眼看向我,神色晦暗不明。
“戚言沒那個能耐拖住大當家。” 我說。
“啊...那你覺得會是誰?” 紅衣問。
我張了張嘴,剛想回答,一陣馬蹄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我的話。
人還未到,那若有若無的威壓就率先降臨了寺廟。
我們臉色都是一變。
“抱歉,我來晚了。” 那清冽的聲音無悲也無喜,緊接着,我就看到那門口烏壓壓一個巨大的黑影。
暗鴉的大當家,騎着一匹純黑色的馬,幹淨利落的翻身而下。昏黃的燭火照亮了他臉上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以及一雙灰色的眼睛。
一雙和葉岚一樣霧灰的眼,在轉過一圈寺廟後,竟然直直的看向我。